2017年，拍卖界有34 件拍品突破亿元大关，一举刷新2011 年市场高峰期20 件过亿元拍品之纪录。此番成绩，令不少在市场回落期间徘徊观望的人们找回久违的信心，认为市场已开始回暖，距离春天或许不远了。

然而，2017 年出现这么多过亿拍品，是否证明当前市场达到一个新的高峰了呢？我们有幸邀请到了拍卖史专家赵榆来为我们解答。

赵榆1974 年调国家文物局文物处工作；1980 年任国家文物局中国文物商店总店业务负责人；1989 年任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被聘为北大文博学院、清华大学等学校的客座教授。主要论著有《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二十年》、《拍卖业在中国》等。

赵 榆（拍卖史专家）：我认为没有。中国艺术市场发展20 多年来，共出现三个高峰：一个是1995年和1996 年，市场刚起步，总成交额超过了一个亿，并出现了超千万的拍品；

第二个高峰是从2002 年到2005 年，修订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把文物拍卖和文物商店写进了大法，赋予其合法地位，拍卖行业得到迅速发展；

从2009 年进入亿元时代，到2012 年全国成交额达到560 亿，这是第三个高峰。

从2012 年开始，市场处于调整期，总体上是平稳发展，要出现第四个高峰，则需要总成交额超过2012 年的560 亿，而现在每年的成交额约为200 亿到300 亿，所以我国艺术市场仍处于平稳发展期，并没有出现第四个发展高峰。

中国文物艺术品市场，目前主要还是靠中低档拍品支撑，出现过亿拍品，对市场起到兴奋剂的作用，但占据的比例是非常小的。

从我整理的数据来看：100万以下的拍品占全国总成交额的94.16%；100 万到1000 万的占5.35%；1000 万到5000 万的占0.42%；5000 万到1 亿的占0.04%；亿元及以上拍品则只占0.02%，即便是2017 年，过亿拍品也不会高过全国总成交额的0.05%。

年 度 关 键 词

此外，我们还有幸邀请了10位拍卖公司高层、收藏家、市场专家，共同回顾2017年中国艺术市场发展。他们用一个词概括了2017 年的艺术市场并谈了为何有这样的感受。

余锦生（中国拍卖行业协会艺委会秘书长）：奋发。近几年来，随着经济环境的变化，我国艺术品市场处于“新常态”时期，各经营主体经历了2012 年的“不安”、2013 年的“希望”、2014 年的“失望”，以及2015 至2016 年的“深耕”，最后在2017 年通过“奋发”实现了较大增长。

这一年，我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实现约15% 的增长，并且成为历年来亿元拍品最多的一年。这一成绩的取得，既得益于前几年拍卖企业的规范建设、专业提升和学术打造这一“深耕”的过程，更与今年拍卖企业“奋发”的模式创新、业务开拓和营销策略息息相关。

胡妍妍（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总裁）：共识性。首先，我们看到买家更加成熟，对于“好”的东西的认同感和达成的共识无比一致；其次，承继了春季的整体回暖趋势和向顶级拍品致敬的态势，充分证明了艺术品市场对高价位拍品表现出很大的渴望，表明市场在逐渐向高端化、精细化方向发展。相信这也是中国拍卖市场接收到的繁荣、理性、成熟的信号。

赵旭（北京保利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执行董事及保利香港拍卖董事）：乐观。因为2017 年有很多新买家加入市场，尤其是有一批超级买家的参与，这促使我们重量级的拍品都顺利成交，也说明了顶尖的艺术品持续受到新入场买家的追捧。

仇国仕（香港苏富比亚洲区主席、中国艺术品部国际主管）：分裂。现在的艺术市场似乎在高端和中低端市场之间形成一条越来越大的鸿沟，这是由于新一代具有购买力且涉及各领域的买家正共同猎取着相同且稀缺的资源，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董国强（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两极分化。从两个方面解释，一方面就是拍品价格的两极分化。好的作品创天价，而普通的作品，很少有人回应。另一方面是指拍卖行业的两极分化。比如几大品牌公司成交额一般比较高，而一些小公司的经营就相对比较困难，有些甚至被迫停拍。

魏 辉（上海嘉禾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蓄势待发。拍卖市场频频有亮眼成绩。市场回归理性，艺术家有能创个人新高的作品，贵在其特殊性和稀有性，也建立在艺术家笔墨成熟时期和笔墨功底之上。注重对艺术品学术角度的深度挖掘，能吸引更多懂画的人进场，有助于市场的繁荣。

林木和（“清翫雅集”理事长）：对收藏家来说，无论市场如何，收藏是带有个人情感的事情。市场会有风向、循环，但收藏家仍多以个人爱好来实践收藏之“暂得于己，欣于所遇”的境界。

中国私人美术馆与艺术机构蓬勃发展，华人收藏家的整体实力与影响力日益扩增。香港则持续成为世界各地拍卖行与欧美当代艺廊耕耘的重心，不断有新机构与画廊的设置计划，备受世界艺坛关注。在台湾，则有更多关注本土文化艺术的发声与政策。

我深深觉得，在这个时代，年轻一代想认识艺术文化，想投入收藏，有着更缤纷多元的切入点与可能，他们可以接触到各种包容万千的内容与价值面向。

祝君波（上海市政协文史委常务副主任）：复苏。去年秋拍中国境内过亿的拍品已有十件之多，这是一个好现象。佳士得、苏富比、保利、嘉德等公司的业绩都蛮出色的，表示市场有转暖的迹象。但我们的认识要转变，复苏不是简单重复，不会再有2011 年的全面疯狂，取而代之的是理性的选择，好东西价更高，差东西只能一般般。从这个角度认识，市场在“复苏”。

甘学军（北京华辰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困惑。这不完全是消极的意思，可以说是彷徨、疑虑，但也是机遇，是让人面临挑战后寻找机遇的一种愿望。我觉得2017年是拍卖市场发生转折的一年，重新开启了新的征程。

重启意味着我们需要对已经实行了快30 年的现有拍卖模式进行反思和回顾，并分析其利弊。随后我们会因客观环境的改变，例如参与者结构、行为方式或是需求的改变，来调整或重建市场秩序、市场规则和市场环境，从而重建市场的从业理念、运营方式和模式。

何奇峰（北京荣宝拍卖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北京拍卖行业协会副会长）：理性。2017 年的艺术品市场是非常理性的，藏家对精品的认知意识有很大的提高，也是这个市场更趋于成熟的表现。

近几年的艺术市场上有很多企业和机构参与其中，他们的目的是收藏、增加自己文化的品牌，所以他们对于高端艺术品的需求会很大。2017 年的市场也可以说是两极分化：好的艺术品，市场价位居高不下，而一般的艺术品，不能说无人问津，但成交价都较为惨淡。我认为接下来的市场还是高端拍品的市场，谁拿到顶级的艺术品，谁就有话语权。

藏 家 特 征

相较于2016年，2017年藏家的购买力和喜好有哪些变化？

余锦生：从拍卖市场上看，2017 年仍有一批新晋藏家进入，而企业收藏依然是支撑高端市场的支柱，苏宁艺术馆、宝龙美术馆、松美术馆等一批重要美术馆的建立，一定程度上给市场带来了需求。从购买特征上看，藏家依然在品质上更加要求严格，出价上更加理性有度，门类上更加注重多元，属性上更加偏好生货。

胡妍妍：藏家基于对顶尖拍品达成的共识和认同感，一方面表现出对高价位拍品的极大渴望；另一方面，可以看到 2017 四季拍卖总成交略有回升，表明亲民的艺术品向着文化消费的方向发展。一些新的年轻藏家对文房、古典家居、葡萄酒、珠宝钟表这类文化消费级别的拍品有着浓厚的兴趣。可以说，艺术品消费不是一个空洞的思路，它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市场，同时将会成为发掘新藏家方面的一大潜在助力。

甘学军：现在市场最大的变化就是参与者的结构。在市场发展的每个阶段，参与者的结构都会发生变化，特别是2017 年随着新的买家及参与者的比例增加，他们的行为方式变得与之前不同，他们更理性、更专业、更有谋划。我想这种改变一定会影响传统拍卖市场、拍卖机构的从业方式和经营模式。

线 上 平 台

典藏：线上平台的发展对艺术市场有哪些影响？对于未来市场发展是利是弊？

余锦生：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线上平台是线下经营的有益补充，对于健全整个艺术市场业态结构、丰富企业主体经营方式具有积极意义，也是未来趋势。

其次，在线上平台业务发展的同时，我们更应关注其规范性和专业性，比如是否具备经营主体资格、是否接受监管部门监管、是否诚信开展经营活动，是否具有相应的基本专业能力、是否具有风险偿还能力等。

董国强：线上平台有两方面意义。一方面就是人们现在的消费习惯发生变化，而且大家对手机 App 的依赖感远远超过以往，所以我们“匡时在线”也是应运而生。另一方面希望把一些低价位的、适合在线上交易的拍品转到线上来，同时也为线下拍卖减少些成本，让拍卖的覆盖面更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