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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 | 罗发辉:我是个疲人,一刻间的罪恶让我有了更深刻的慈悲

本报记者 石皓  来源:中国美术报网 发表时间:2017-04-27

摘要:诗人柏桦说,罗发辉是一个深度欲望的制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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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成都三圣乡蓝顶艺术中心工作室



 

诗人柏桦说,罗发辉是一个深度欲望的制造者。

罗发辉抽着烟,只是沉默低笑。

 

跟那些身上闪烁着时代精神的画家不同,罗发辉画的都是甜腻妖艳的花朵,像有着忧郁诗人气质的波德莱尔所著的文学著作《恶之花》一样,从醉酒的幻景转向直面罪恶,让人看到的却是一幅幅畸形、变态的图画。穿过客厅,站在这些一米宽的长幅作品面前,让人联想到诡异有毒的花卉,透过花卉背后,看到了某种生而为人的光环,像圣徒一样的朝拜者,带着穿越的弧光,熠熠生辉。

“重庆在我的记忆里是很刺激的地方,“文革”时期各种稀奇古怪的残忍事件,有时恐怖到荒诞的程度,这类暴力和恐惧体验,特别是童年的,像一出出彩的闹剧。”罗发辉其实画的都是日常生活中的模糊化、神性化,在花朵的衬托下,他将普通生活里的记忆瞬间凝固在画面当中,产生了不一样的东西,这种转化有了一种宗教式的圣洁感,一刻间的罪恶让他的画作有了更深刻的慈悲。

罗发辉从小就深刻地感受到父母情绪的苦恼,那时侯他也不懂这一切到底为何。捕捉到时代情绪下人们的面孔,让他的内心压抑而麻木。“父母有气就找我发,挨打挨骂了也不觉得怎么难受,我当时就是个疲人,能软能拖。”

小眼睛,看起来不甚精明的罗发辉,有着木讷下某种良善的面相。从小,他的骨子里却有着某种倔强,生性早熟。他对暴力有着敏锐的觉知,“小时侯我家住在解放碑,我曾见过坦克厂和军工厂的火拼。”所以在他画的玫瑰中,虽然色彩艳丽,但是却有着静止的阴影,而这些貌似活动的玫瑰,一瞬间被吸入了透明的光线,给他这些童年叙事带来了某种神性救赎的味道。

有人经常问他,你的画要表达什么吗?罗发辉总是欲言又止,就像一个拿棍拔火的少年,唐突着,不知道的到底是熄火还是旺火苗。“也许是想表达对死亡的一种救赎吧,看到的罪孽,总是想起万能的慈悲。”所以,他从上小学的时候,就不会因游泳淹死人而害怕,相反,对死亡司空见惯的态度让他害怕。稍大一点的罗发辉说,发现画人没有意思,所以他主要描绘“玫瑰”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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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庆南山写生

玫瑰代表着纯真、温柔、迷幻与抒情。罗发辉画的玫瑰,像伤亡沉沦的诗,糜烂、诱惑。“归于黑暗的眼睛,无论曾多么光彩照人,也只不过是一面充满哀怨的镜子。”(波德莱尔诗)说到自卑处,罗发辉的忧郁总是能一眼看到内心深处,与波德莱尔何其相似。他在大学用第一个月的微薄的工资买了一本西方绘画集,他第一次喜欢上用符号“花”来表达自己。罗发辉说:“在我的作品中就是一个物体或者一个符号,我将其描绘成一个躯壳而非具象的形象,目的是为了打破人们传统的观赏方式。我试图用东方文化背景下所形成的意象型描绘方式或感性的书写方式来表现一种相对随意的感受,在偶然中寻求一种必然的效果或在必然中获得一种偶然的效果。”


对童年暴力深度体验


罗发辉的孩提时代,就喜欢拿着粉笔在地上乱画,他对绘画的欲望越来越强,有一天他动用了父亲买牙疼药的钱,买了画画的材料,这件事令他刻骨铭心。孤僻寡言的他十几岁时已经在思考死亡,令他印象最深的画面,他记了一辈子:“牺牲的战士被亲人拽起来,合影了再让他倒下去。”认识罗发辉的人习惯叫他“发哥”,好像是有江湖气质的帮主,但是长大后的他“像一条狗”整天窝在屋子里画画。

“发哥”的童年在重庆较场口度过,他最早画一些小稿,一边通过绘画表达自己的内心,一边享受着雾都山城和江畔密林带来的自然之美。“一切在心灵与情感中潜融默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他,天地人难分彼此。”80年代的生存方式,让罗发辉既亢奋,又困惑。让他对暴力很是痴迷,又很神经过敏:“既恐惧又好奇,既觉得刺激又想逃避,长年摆脱不了十分深层的困扰。”所以,在他的作品中,血红的伤痕感一直是那个时代留给他的疤痕。

1978年,罗发辉考上了四川美院附中,同时考上的还有庞茂琨,李强,杨述,张杰等。那个时候早晨要上两节文化课,课后他们提起画板凳子跑到长江边去写生 再赶回学校吃5分钱一份小菜的午餐,晚上又跑去九龙坡火车站或发电厂的工人茶馆去画速写。但是内心深层次的恐惧体验,这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快感几乎每天都存在于罗发辉体内,内心的冲动一直肆意在他的画面中铺陈,朦胧、缠绕、肉身等等,描绘出了罗发辉乌托邦的美学。

后来,罗发辉又在四川美术学院度过了四年的学业生活,作为大哥的罗中立对他的绘画很有启发,他一方面羡慕罗中立主题性意识很强,容易形成一套绘画语言,一方面又不想做一个模仿者,丧失自己的个性。而且,他一直认为童年的这种个体经验像各种无形而又极不理性的种子,“暗地里”控制心态和行为的程序。

诗人柏桦的一句话几乎总结了罗发辉的人生经历。“母亲的暴力倾向、父亲的乐天、城市的压抑、天性的沉稳倔强、对未知的好奇还有密林的寂静,或许都作为一种隐密的矛盾气质流淌在罗发辉的血液里。”

 

站在“85新潮”之外

 

1985年,罗发辉在川剧艺术研究院的《四川戏剧》杂志做美编,他这一年很惆怅,尽管这个时候他一个月的工资是70多块钱,但是绘画上并没有有所进步。直到1986年,当他为当时的成都月季皇后大酒家画了一幅壁画作品后,他拿到了3000元报酬,让他十分的激动。而也就是这幅作品,第一次给周春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真正认识罗发辉还不是在四川美术学院的学习期间,虽然那时我们常见面。第一次真正熟悉他的作品是在1986年年底,我和何多苓及小翟(翟永明,现今是国内著名诗人)在月季皇后大酒家吃饭时,一块墙面的壁画吸引了我,这是因为壁画的风格具有想象力的造型和鲜艳的怪诞的色彩组合,这在当时成都的画坛上还是少见的。后来罗发辉到成都画院来,才知道出自于他的手笔。”

1985年,这一年在新中国美术史上是最重要的一年——“85新潮”。这特殊的一年,对很多从事绘画的年轻人都是一种机遇。这一时期,艺术家大量借鉴西方的现代主义各种风格流派,出版著作暴增,涌现出了黄永砯、王广义、高名潞、徐冰、舒群、张晓刚,毛旭辉等领军人物,同年,在北京举办的“国际和平青年美展”,广受好评。那一年,罗发辉也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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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与方力均,周春芽等艺术家

然而对于罗发辉来讲,却是另一种看法,“在美院的那几年(1978年-1985年),思想的变化是飞速的,古典、印象派、表现主义,每一个同学都在选择。我可能是个真正的叛逆者,我不选古典也不选新潮,对美院老教师我敬而远之,对新鲜的波普我走不近,对深刻和讽刺幽默我没法表态。应该是天性,我无法给自己一个精准的范畴,一个绝对的图形,一个明确的态度。回想起来,我其实是乐意接受无常的。”在他看来,所谓的新潮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模仿的对象,直到现在,他还保持着特立独行的派头。

但是不可否认,他却是“85新潮”最大的受益者。1982年他的作品《童年》入选四川油画作品展,并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单子上写着收藏费是350元,而当时罗中立的《父亲》也不过450元,后来又登上了《美术》杂志,定为85思潮的端绪,在当时这已经是最高的评价,并收入高名潞主编的《中国当代美术史1985-1989》。此后十年,罗发辉专注私人感情领域,将情感提升到一个很纯真的高度,对自我玩味的迷恋,让他把人物、风景都符号化,一个个无聊情绪的符号像墨汁一样,渲染在整个画面当中。

其实可以理解,在他作品中能看到很多哲学思辨的色彩。那个时候,他读了格森、艾略特、庞德及波德莱尔大量的作品。同一时期,他也分析了许多艺术家,如马格里特、培根,弗洛伊德、德尔沃、博特罗等。在采访当中,罗发辉用的最多的词就是两个字“好玩”,也许是从小随遇而安的特性,让他本能的不去刻意地追求观念、不刻意去挑战热点。“85新潮”之后,他更坚定自己的看法。

多年来,罗发辉的绘画始终被人理解为没有立场的颓废、糜烂与伤害。在他后来创作的《畸形的真实》、《色镜》、《玫瑰园》等作品当中,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他的直指内心的柔美、幻灭的美感,能使人感受到他是一个温情脉脉的人,那些传达给人以诱惑、堕落、阴郁的美,并没有刺痛罗发辉,他仍然像平时一样离不开香烟和咖啡,在工作室里自由地踱来踱去。


“玫瑰”的偏爱

 

玫瑰一直以女性化的视觉体验被人们所称誉。在绘画当中,他特别强调感性。1999年,罗发辉开始创作“玫瑰”系列的作品,也许受幼年时,父亲曾神秘失踪7年,后经西藏返回找到家人。这7年父爱的缺失,让他对母亲的依赖越来越强,所以他对女性化的特征更敏感,也更容易深度的分析与理解。

罗发辉第一次对女人感兴趣,是在重庆较场口街道上,当时住了一个女特务,白净净的,养了一只猫,还经常喝牛奶,有着上海人家庭的那种讲究。在大学读书他也通过一些文学作品描述对女性有了一种朦胧的认识:“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的冬妮娅,后来看《西厢记》、《红楼梦》等等,认知也就跟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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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ower 花儿 2009   φ60cm 布面油画


 

从1994年,罗发辉同周春芽、何多苓开着汽车,一起出游,使他的视野越来越开阔,几年下来他看了北京、成都、上海等地的大型当代艺术展。1997年他的风格开始大变,褪去了诗意与美,变得开放、夸张和调侃,代表作有《情人》、《女孩们》等。同年,举办了个人画展《畸形的真实》。

2000年,罗发辉在伦敦呆了一个月,有一天他在公园睡觉,公园里的玫瑰花,盘子一样大。迷幻的神经伸入了他的梦乡,就在那一刻他睡着了。光线、生活景象、玫瑰的甜涩,让他有了一种欲望的溃烂图式。之后,女孩与花就成为他内心意象的一个最大的创作题材。“进入花的主题,当初就是女孩和画,一种并置,简单的并置,一种偷梁换柱的做法。”

也许跟罗发辉对创作符号的捕捉也有一定的关系。“着力于生命主题,去挖掘其中的本来。想沟通并截取其中那微妙而强大的力量,玫瑰系列是一证明。”其实,罗发辉玫瑰系列所表达的信息量太大了,对花的变异,其实是对所处时代的人与事的一种荒诞的解读,其实在笔者看来,他的童年充满了黑色幽默。看过玫瑰系列以后,在表皮之下,是一种深深的压抑,褐色大花,乳白色过滤的光,融进了花的身体内,形成了一种艺术审美的张力。你可以理解成为都市欲望、女人与性,或是糜烂的阴影,或是其他,其实这就是罗发辉的成长,也是罗发辉的纯粹。

一个人的童年经验不仅会决定他日后的命运,也能解释他艺术创造力的个中之谜,这是柏桦讲的。这些玫瑰,不仅暴露了他的内心,也在他个体经验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痕迹,也许这是一种幸运,这些经验也促成他一生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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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ldhood 童年1982 85x50cm 布面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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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g雾 1985 85x60cm 木板、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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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garden我的花园No.02 2009  140x180cm 布面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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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生 1980 30x40cm 纸面水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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