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师高徒 | 宋雪云鹤:吴昌硕、王个簃师徒旧事二三

宋雪云鹤  来源:中国美术报 发表时间:2017-04-28


  

meishubao/2017042810351052354.jpg

吴昌硕及诸耆宿雅集。中排左四为吴昌硕,前排左二为王个簃


在诸多民国书家中,吴昌硕以书画为业,属传统师徒相授教育模式的典例。吴集诗书画印于一身,各方面都有极高的成就,书法以篆书和行草书见长,尤着力于石鼓文,并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20世纪初,吴昌硕活动于沪杭地区,当地的城市发展和经济繁荣,助长了吴昌硕的盛誉,加之沪杭地区各类专科、综合类高校的设立,一时间成为后辈求学的朝圣之地。

王个簃也是这些青年之一,他放弃家乡南通的工作,毅然前往上海,追随吴昌硕学艺。吴昌硕晚年时,王个簃担任吴昌硕孙子的家庭教师,得以与吴朝夕相处,从而深得其真传。在这几年的时光里,二人亦师亦友,王个簃在个人文集中时常忆及个中旧事,师徒情谊跃然纸上。

王个簃原为江西人,父亲和祖父都是塾师,5岁时父亲去世,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将其养大,在亲戚的接济下得以读书学习。从南通七中毕业后,在城北小学担任教师,并结识了在当地颇有画名的李苦李,王个簃时常将自己的篆刻、绘画作品拿给李苦李,向其求教。李苦李认为王个簃是个可塑之才,便在去上海拜见吴昌硕之时,也带上王个簃的印谱请其过目,吴昌硕在印谱上圈点评判,称赞“绝妙”“古雅”,也直言个别“少含蓄”“虚而不古”。看到点评的王个簃对吴昌硕愈加仰慕,于是借吴八十大寿的契机,与李苦李前往上海祝寿。此番祝寿,更加坚定了王个簃拜师的决心,于是他辞去南昌的工作,前往上海一心学艺。

meishubao/201704281036179016.jpg

王个簃与母亲

到上海最先只是一周拜会一次吴昌硕,生活的日子也很艰辛。勉强度日的生活费和寄去家中的补贴基本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即便如此,王个簃依然坚持不懈地每周带自己的作品前往吴昌硕家中求教。后来在吴昌硕弟子刘玉庵的举荐下,吴昌硕聘王个簃为家庭教师。吴昌硕不仅看重王个簃有执教新式学堂的经验,更是看重王个簃端正的个人品行。此后,王个簃搬入吴家,住在吴昌硕画室的楼下。

meishubao/2017042810364865551.jpg

吴昌硕与王个簃在汉三老石室前留影

吴昌硕少有时间正式单独地指导王个簃,更多的是对其引导和启发。有一次吴昌硕画了一棵苍劲挺拔的松树,客人建议再添些树枝,显得更加繁茂。吴昌硕转向王个簃询问,王个簃说“不加了,画面平衡感很强,再加就过密了”,吴昌硕欣然同意。王个簃个人也十分勤奋,平日吴昌硕会客结束后经常与王个簃深谈,问他对作品的看法,讲解他不懂的地方,待吴昌硕歇下之后,王个簃继续作画制印,休息时已经凌晨,第二日又早起读书背诗,一日休息时间仅有四五小时。即便如此,他还在回忆录中后悔自己仍不够勤奋,谦言“若是换了别人,定能学得更好”。实则在吴昌硕眼中,王个簃的绘画水平已然不错。一次吴昌硕要王个簃作画,自己立于一旁观看。王个簃寥寥数笔,勾出松树树干形貌,吴昌硕赞赏道“这几笔松杆非常有气势”,便饶有兴致地接过笔来完成了整幅作品。吴昌硕不仅对王个簃的绘画水平有所认可,也很欣赏王个簃的诗作,后来有人上门求题字,吴昌硕也会吩咐王个簃代笔作诗,自己清誊上纸,有时还会拉着王个簃一起和诗,在自己诗笺上款写上王个簃的名字。

meishubao/2017042810371813660.jpg

王个簃 一花先发高枝 20cm×26cm

吴昌硕虽已年迈,但艺名远播,上门拜访求画者络绎不绝。王个簃也会替吴昌硕接待一些客人。在待客的同时,也与不少艺坛名家结下了不解之缘,曾农髯即是其中之一。曾农髯与吴昌硕同辈,写得一手好字,吴昌硕向次子吴涵夸赞“曾老伯的钟鼎具有金石气”,王个簃也记在心中,时常去曾氏家中请教。曾农髯也殷勤拿出藏品,与王个簃一起观摩。吴昌硕的挚友常带字画来,王个簃侍立一旁时也仔细玩味观摩,送客后,吴昌硕又常常与王个簃交流心得,仔细讲述。日积月累,吴昌硕对王个簃的教导如春风化雨,点点滴滴都融入了王个簃日后的书画创作。

年逾八十的吴昌硕尽管声名煊赫,在生活中依旧童心未泯,面对王个簃,也丝毫没有矫饰。吴昌硕酷爱戏曲,有时拿起孙子的木刀木枪,便和孙儿玩成一团。生活上,吴昌硕也贪食肥肉,有时王个簃见吴昌硕下箸多次,便会提示,吴昌硕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作罢。即便如此,面对他最喜欢的柿子,吴昌硕也拉王个簃“放风把哨”,好让自己有机会背着家人偷偷溜去拿一只柿子,还会风趣地向王个簃眨眼,示意“偷袭”成功。先生的音容笑貌,在王个簃日后的回忆录中仿若眼前,可见师徒在生活中的情趣丝毫不减于游艺之乐。

meishubao/2017042810374184058.jpg

吴昌硕评王个簃印

然而吴昌硕年事已高,在王个簃入室学习两年后便溘然长逝,王为之作《吴先生行述》,追忆先师。吴王二人不仅在艺术传承上是师徒之义,在生活上也如父子之情,王个簃不负吴昌硕教导,全面继承发展了吴昌硕诗书画印的艺术风格。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