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神境·东方既白:李可染最后十年作品展

赵多多  来源:中国美术报网 发表时间:2017-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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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至1989年,是李可染先生生命的最后十年,也是他艺术上最重要的十年,更是他创作之路的巅峰十年。这十年同样也是李可染先生生命历程中最平静、舒畅的一段时光,虽历经磨难、身体多病、事务繁多,但对于中国画笔墨精神的追求和在艺术上的探索之心,都让他焕发着旺盛的创作热情。这十年间,他不断尝试着对中国画语言与结构的探索,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将其一生的传统文化积淀和对于自然万物的理解,通过他特有的“墨”与“水”熔铸在他的作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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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由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央美术学院、北京画院、李可染艺术基金会联合主办的“纪念李可染诞辰110周年——墨天神境·李可染最后十年作品展”,特意将展览的视角锁定在李可染先生艺术创作的最后十年,也正是想要通过李可染先生晚年创作的山水、牧牛、人物、书法等不同题材的作品,展现他艺术创作生涯中集大成的十年,以及他这十年间对于中国水墨艺术的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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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题中的“墨天”取自李可染先生最后一个画室斋号“墨天阁”,“神境”来源于其1987年创作的《高岩飞瀑图》之题跋:“吾国绘画基于用墨,历代匠师呕心沥血,墨水交融,千变万化,臻于神境。”所谓“墨天神境”,正体现了李可染先生晚年的艺术主张和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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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


我十三岁拜师学中国画,其间也学过几年油画和素描,但一生主要是和中国画的笔墨打交道,算来已有六十多个春秋。“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是我早年有心变革中国画的座右铭。

——李可染


李可染与齐白石

李可染先生处在中国20世纪初期历史巨变的时代背景下,中国山水画正面临着西方艺术形态的冲击,对外来文化的取舍与融会,对传统的发掘与整合,都成为这个时代中国艺术家首要面临的问题,李可染先生也不例外。

李可染先生早年师从乡贤钱食芝学画,此后,也曾在专业美术院校接受过素描、油画、水彩等西式画种的训练。抗战时期,积极投身抗日救亡运动中的李可染,还有过宣传画、壁画创作的经历,这些经历为他打下坚实的中国画造型基础的同时,也让他在认识西方绘画的基础上,进一步为自己确立了“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的目标。抗战胜利后,李可染先生先后拜齐白石、黄宾虹先生为师,在深入研习二位笔墨、意境的基础上,也积极将中国古代山水画传统与新时代大师的创作意趣相结合,并逐渐领会到了中国山水画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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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贵者胆,所要者魂


“可贵者胆”、“所要者魂”是我打出来前刻的两方印章。“胆”者是敢于突破传统中的陈腐框框,“魂”者,创作具有时代精神的意境。一九五四年起,我多次到大自然中观察写生。行程十数万里,使我认识到:传统必须受生活检验决定其优劣取舍,而新的创造是作者在大自然中发现了前人没有发现的新规律,通过思维、实践发展产生新的艺术境界和表现形式。

——李可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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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染写生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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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代起,李可染先生开始了外出写生的艺术创作新阶段,在与自然直接对话的过程中,将写实观念和浓郁的生活气息引入到了山水画的创作实践中,不仅开启了山水画写生的新时代,也为新时代学院山水画基础教学提供了新的范式。李可染艺术基金会负责人刘莹说:“写生,是李可染先生与自然对话的过程,在这种对话中,李可染先生显然找到了创作的生机、灵感、时代感与生命力,逐渐形成了与此前不同的艺术创作风貌。”李可染先生外出写生,都以“可贵者胆,所要者魂”为座右铭,前者旨在继承传统的过程中还要敢于突破,后者意在不能被动地描摹山水,而是要将画者的主观情感融入创作中。极富视觉感染力的山水实景与自然鲜明的情感表达充分融合,成为了这一时期李可染先生山水画创作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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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既白


中国画到今天仍是蒙尘的明珠。中国画水平是很高的。有一次看到中国画和别国的绘画连展,感到两者水平差距很远。回来以后,我就请王镛刻了两方图章:“东方既白”,是借用苏东坡《前赤壁赋》的结尾一句:“不知东方之既白”。东方文艺复兴的曙光一定会到来,中国画会在世界上占据很高的地位。

——李可染


李可染《无尽江山入画图》 1982年

李可染《春雨江南图》 198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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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年代,李可染先生虽无法进行美术创作,但仍然通过苦练带有金石感的“酱当体”来积蓄着创作的力量。从1979年开始,此后的十年间,李可染先生在“打进去”的基础上,重点探索“打出来”的方式,以其鲜明的个人风格,将中国山水画引领到了一种新的高度、新的境界,同时,也挽回了晚清以来中国山水画发展的颓势。这十年间,他不仅建构了“李家山水”的基本格局,也完善了自己独特的笔墨语言,更簇拥起了当代中国山水画艺术的高峰。北京画院副院长吴洪亮直言道:“前人往往称李可染是20世纪中国山水画转型的大师,后来我们把‘山水’两个字去掉了,因为他就是20世纪中国绘画以及中国艺术转型之间的大师,他的艺术成就远不仅仅只在山水画上。”当“85思潮”袭来,面对中国画将要穷途末路的论断时,李可染先生更是用“东方既白”四个字表达了他对于传统艺术的认知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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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厅结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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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染 《松下观瀑图》194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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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染《山静瀑生喧》 1988年


展览的结尾处,并排放置了两幅李可染先生的作品,一幅是1943年李可染先生创作于重庆的《松下观瀑图》,另一件是李可染先生晚年的代表作《山静瀑声喧》。李可染先生在1979年于故纸堆中发现《松下观瀑图》后,曾动情地在画作的左上角题跋道:“余研习国画之初,曾作二语自励,一曰:用最大功力打进去;二曰:用最大勇气打出来。此图为我三十余岁时在蜀中所作,忽忽将四十年矣。当时潜心传统,虽用笔恣肆,但处处未落前人窠臼,所谓企图用最大功力打进去者。五四年起,吾遍历祖国名山大川,历尽艰苦,画风大变,与此作迥异。古人所谓入网之鳞透脱为难,吾拟用最大勇气打出来,三十年未知能作透网鳞否?一九七九年于废纸中捡得斯图,不胜今夕(昔)之感,因志数语。可染。”而创作于1988年的《山静瀑声喧》,叶浅予先生在看过后,曾对李可染先生说:“可染,如果你今生只有这一张画,我认为足矣。”

作品 | 据说这张画代表了李可染的最高艺术成就

展厅现场图


将这两幅跨度近半个世纪的作品放在展览的结尾处,显然展方希望观众可以透过这两幅画感受到李可染先生从决心“打进去”,深入优秀传统文化之初,到他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真正创造了一种具有时代精神、充满生机的中国画新模式为止。这种从理想之初到理想到达的过程,反映出李可染先生一生在不断探索中国画的过程中,始终紧扣优秀的传统文化,和“东方既白”的终极目标,即使遭遇战争、病痛和灾难,这种伟大的“艺术战略”从未偏离过。

今天,当我们透过这些变写境为造境的作品,这些泼墨与积墨淋漓互动的作品,再度回看李可染先生的最后十年,仿佛可以看到他于“墨天神境”中挥洒自若的神情。那画面中巍巍的高山、川流不息的长河和浓郁闪光的密林,都是他在为我们讲述“东方既白”的光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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