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特·伍德，《美国哥特式》，1930  图片：Art Institute of Chicago

一个拿着干草叉的中年农民，一个神情严肃的妇人——这个背景中有着哥特式窗子的双人像《美国哥特式》，可能是20世纪美国最具象征意义的画作了。

这也是画家格兰特·伍德（Grant Good）最著名的作品。不过，伍德的艺术生命可不是由这一件作品构成的——他的最新回顾展“格兰特·伍德：美国哥特式和其他神话”（3月2日到6月10日，美国惠特尼美术馆）就向我们展示了伍德多样的艺术实践。展出的作品不仅包括他早期制作的工艺装饰品和印象派风格的画作，还包括其成熟时期所作的油画、壁画和插画作品。

◆《美国哥特式》何以封神？

格兰特·伍德1891年出生于爱荷华州锡达拉皮兹市附近的一个农民家庭。童年时期的伍德是一个害羞的近视胖男孩，大部分时间躲在餐桌下面画画。10岁时，他那严厉的父亲去世，母亲带着他和妹妹搬到了锡达拉皮兹市。从华盛顿高中毕业后，伍德进入明尼阿波利斯市的工艺品协会（The Handicraft Guild）学习。1913年，他进入芝加哥艺术学院学习。

格兰特·伍德，《自画像》，1932  © Figge Art Museum

《美国哥特式》创作于1930年，并参加了同年芝加哥艺术学院的展览。伍德凭此作品得到第三名和300美元的奖金，而作品也被学院收藏。伍德是在无意中获得的作画灵感。1930年，他来到埃尔顿（Eldon）附近的一个乡村，在乡间游走的时候，他被一个由木制的哥特式窗户装饰的小房子吸引了。回到家后，他画下这所房子，以及房子中可能的居住者——一个农民和他的妻子，或者他的女儿（伍德没有说明过二者的关系）。其中，农民以伍德的牙医拜伦·迈克比（Byron McKeeby）为模特，而妇人以他的妹妹南（Nan）为模特。普遍来说，人们认为二者是夫妻，但南认为牙医先生比自己大太多，自己并没有老到和他成为夫妻的程度，所以她认为是女儿（本来伍德想让自己的母亲做模特，但他怕母亲坚持不了那么久）。

未知摄影师，南·伍德和拜伦·迈克比在《美国哥特式》作品前，1942  图片：Artsy

作品在芝加哥艺术学院展出后引起轰动。展览的获奖作品登上了各大报纸，引起了广泛传播，而《美国哥特式》激起了最多的讨论。起初，艺评家和公众都认为这幅画是对在美国乡村人民持有的地方主义的讽刺。一个农妇甚至写信给《梅因纪事报》（Des Moines Register），表达对画中农妇形象的不满，认为画中的农妇并不能代表她们真实的状态。后来的一些艺术家也常常讽刺这幅画显示出来的“真诚”。比如，戈登·帕克斯（Gordon Parks）以类似的构图拍摄了一张肖像：艾拉·沃特森（Ella Watson）拿着扫帚和拖把，忧伤地站在美国国旗面前。帕克斯用作品无情地嘲讽了《美国哥特式》中的白人主义。

戈登·帕克斯，《美国哥特式，华盛顿》，1942

但是没几年，大萧条时代到来，而新政爱国主义（New Deal patriotism）也风靡整个国家，一时间，《美国哥特式》变成了国家的标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又加固了这种印象。而对于伍德来说，他“只想表现周围农民最真实的样子”，彰显美国乡村的价值观。

◆格兰特·伍德的多样艺术人生

家居设计

格兰特·伍德，埃德加·布里顿，《爱荷华玉米屋的玉米芯枝形吊灯》，1925  © Figge Art Museum

1925年，伍德和他的朋友埃德加·布里顿（Edgar Britton）共同制作了《爱荷华玉米屋的玉米芯枝形吊灯》。这件吊灯是锡达拉皮兹市蒙特罗斯酒店玉米主题餐厅的一部分——玉米是爱荷华州的主要作物之一。除此之外，餐厅的每一面墙壁上都是丰收农田的壁画。主题餐厅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后来，两个人又为其他的酒店设计了类似的主题房间。

壁画

格兰特·伍德，《草原拓荒研究》，1935-39

壁画《草原拓荒研究》（Study for Breaking the Prairie）是伍德完成的最大作品之一，作于罗斯福总统实行“国家艺术计划”的新政时期。1933年计划颁布后，伍德很快就被任命为爱荷华州的负责人。他曾将爱荷华大学作为自己的根据地，并在那里教学。不过在受到任命后，他很快就结束了教学生涯。除了被任命为负责人外，他也是第一批受到委托的艺术家，具体的项目是为爱荷华州立大学图书馆制作三件壁画作品，主题为丹尼尔·韦伯斯特（Daniel Webster）的名言：“当耕作开始时，艺术也随之而来”。

肖像画

格兰特·伍德，《拿盆栽的女人》,1925  © Figge Art Museum

《拿盆栽的女人》描绘的是画家的母亲。她的手中捧了一盆以生命力顽强著称的虎尾兰。老太太的衣着和《美国哥特式》中妇人的款式一样（南在做模特时，穿的就是母亲的衣服），绿色的领口和后面的风景相呼应，也突出了母亲和乡村之间的关系。这幅作品受北欧文艺复兴的影响十分明显。伍德曾在1922年到1928年四次到达欧洲，他最热爱的画家是杨·凡·艾克。

格兰特·伍德，《阿诺德长大了》,1930  © Figge Art Museum

《阿诺德长大了》（Arnold Comes of Age）是伍德的学生阿诺德·派尔（Arnold Pyle）的肖像画。他在毕业后成了伍德的工作室助手。伍德认为绘画就是讲故事。他觉得每一个作品都应该有开始，有中间，有结束。为了表现模特的个性，他常常在画面上添加一些符号性物品。比如，阿诺德衬衫袖子旁边的蝴蝶，暗示了人在不同阶段的蜕变过程。背景中在河边嬉戏的年轻人以及丰收的田地，分别代表着稚嫩和成熟。

格兰特·伍德，《革命的女儿》，1932  © Figge Art Museum

《革命的女儿》（Daughters of Revolution）表现了美国独立战争遗产组织（the American Revolution heritage group）的女儿们，她们活跃于20世纪早期。在完成作品的几年前，画家曾与她们会面。这幅画以埃玛纽埃尔·洛伊茨的作品《华盛顿横渡特拉华河》（Emanuel Leutze, Washington Crossing the Delaware）为背景，表现了三位年事已高的妇人。如同《美国哥特式》一样，人们总认为这幅画是对这些保守女人的讽刺。但或许事实并非如此。这幅画的画框上带有五角星，为伍德亲自设计。联系到画面的背景和表现的人物，这幅画或许代表着某种国家身份。

格兰特·伍德，《从波西米亚归来》，1935  © Figge Art Museum

《从波西米亚归来》（The Return from Bohemia）本是伍德为自己的同名回忆录画的封面。可惜的是，在完成第一章后，伍德就因为胰腺癌死去，这一章也从未出版。这幅画表现了正在作画的艺术家，他的身后是一群围观者。伍德的传记《格兰特·伍德：人生在世》（Grant Wood: A Life）作者特里普·埃文斯（R. Tripp Evans）认为：“这幅画对他艺术家身份的评价非常模棱两可。从题目上来看，作品是对欧洲现代主义的否定。所以，对他来说，从波西米亚归来就意味着回家，是对家和地区重要性的肯定。”

风景

格兰特·伍德，《赫伯特·胡佛的出生地》，1931  © Figge Art Museum

《赫伯特·胡佛的出生地》（The Birthplace of Herbert Hoover）由爱荷华州的共和党人委托所作——没有人比伍德在爱荷华州的艺术声望更大了。胡佛是唯一一个出生于爱荷华州的美国总统，作品创作时是他当总统的第三年。画面中心出现的小人，手指指的就是胡佛的家。和诺曼·洛克威尔（Norman Rockwell）以及麦克斯菲尔德 帕里什（Maxfield Parrish）一样，他的很多作品介于纯艺术和插画之间。

格兰特·伍德，《乡下的春天》，1941  © Figge Art Museum

《乡下的春天》（Spring in the Country）是伍德在生命尾声时画下的作品。他是罗斯福总统和很多知识分子的粉丝。在这些知识分子的影响下，他认为美国的犬儒主义开始腐蚀爱国主义，而随着欧洲法西斯的崛起，国家有可能被入侵。在罗斯福的鼓励下，伍德认为艺术家应该走到台前来。创作这些作品时，他想表达这样的观点：温馨而美丽的美国生活，值得人们拼尽全力去守护。

格兰特·伍德，《城镇的春天》，1941  © Figge Art Museum

伍德本想将作品画成一个系列，但在完成了《乡下的春天》和《城镇的春天》两幅后，他就离开了人世，距离自己的51岁生日只有两天。伍德死后，他的作品交由妹妹保管。1990年，妹妹南去世，作品都捐给了爱荷华州达文波特市（Davenport）的费济艺术博物馆（Figge Art Museum），这也是此次展览作品的主要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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