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〡美育是一种权利

近日受媒体之约，写了一篇由“江湖书法”、“书法教育”问题进而高谈“美育”话题的文章《美育之重,不在江湖在于“育”》。文章在媒体流通的过程中，又恰好有机会因相同内容、关注、讨论的碰撞，让我觉得有必要借此专栏续谈。

就文章内容跟我课上大学一年级新生交流的时候，文中这部分内容有学生产生疑惑：

“我不但主张理应尊重、欣赏、支持进而借鉴民间书法的审美价值，从另一个我们目前十分缺乏的端，我更主张书法‘审美现代化’借鉴，主张书法教育应该在内涵理解上取广义、彰权利，也就是要通过教育、训练让书法把西方现、当代艺术的因素借鉴、应用进来，行为书法也好、装置书法也好、多媒体书法也好……反正能叫得开、愿意叫开的，都可以开课、体验、实践，既全面体验书法的‘挥洒愉悦’，又推动书法教育国际化。”

很显然，尽管我课上新生是绘画专业而非书法专业，但此般疑惑的存在，正是对美育现状的刺痛。比如，这些已经算是接受、起码是接触了一定时期“艺术教育”或“艺术培训”的学生，可能在他们的美育经验里，还没有涉及对艺术的精英/大众、专业/民间、古典/现代/当代、普及/提高等等这些对等关系的审美厘别和体悟，何况，这些比对关系本身还存在一个与时递进的动态过程，需要随时的“阅历更新”。以书法为例，他们的认知也许还停留在仿师临帖写楷书、行书的阶段，这跟他们为备艺考“学艺术”多年却艺术认知水平就是写生或默写静物、石膏、头像等一样。

在此角度，在审美的历程上，他们肯定需要拓宽阅览的面域，了解一些知识、理论、观念等的点线面。所以，在推荐我文章网站的同期页面上，我介绍学生阅读恰好内容关联的几篇评价和评论文章，比如有专业教授连着写的《井上有一：激情燃烧的书法原点》、《“美育”的超越与“综合感官智慧”方法论的提示》，有批评家写的《别以“现代书法”为名胡写乱来》，这些文章有的好像是在支持我的观点，有的像是在反对我的观点，这都不要紧，关键是学生只有通过这样开放的阅读、事实上的接触，才能打开某个“审美界面”。

对这种审美缺失现状，我也常常从外部环境的角度进行思考，比如对“艺考”存在的问题写过多篇批评文章，也曾经用激烈的《咒考试》行为艺术促动大家进行思考。而近年的一些迹象也在证实外部环境有着积极的变化。但是，任何仅仅着眼于外部环境的归因，都有偏离美育中“人”这个“本”的危险。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强调“取广义、彰权利”，强调要看到美育概念、内涵的现/当代递变情况和因素，反对一位专业教授试图将美育视为只是“专业问题”而与“道德、宗教的层面”无关的观点甚至实践理念：这在根本上就像是在反对“总体的人”，则“综合感官智慧”之方法何以“论”之、何体为依？

是之，很有必要从权利的角度看美育，而且要尽可能将权利最小化到“个体”、“个人”，这在另一个实践角度可能正好是为了、实现了美育功能最大化。一个人只有“审美觉醒”，最大化行使自己的审美权利和接受美育的权利，主张自己的“权利美学”，才有可能积少成多地去改变不满意——比如我们的周遭长期被某种“权力美学”、“权力美育”所主导而个体、多元化被压制——的外部环境，以“让世界更美”。

美育既然是一桩“美事”，应尽可能多往好处想，故可借助常见的各种悲观、证谬的论证法，用“反滑坡论证”，或曰作“上坡论证”：

首先，人有美育自决权，不受外界左右、强制，对别人的各种审美选择应予以尊重。但人与人之间的美育、审美经验可以交流，在权利允许的条件下也可以适当引导。

其二，因此，人人可以宣扬乃至鼓吹自己的美育、审美主张，可以创立自己的理论、主义。可以尝试去影响别人。这一点，就让更有经验的审美素质高的人成为美育工作者的可能。

其三，在美育、审美领域，可社会相助，可人人结盟，可有各种“美的共同体”。这里面既有民众、民间的问题和领域，也有精英、专业的问题和领域。

这就是说，回归权利，就是回归生活、生活的层层面面，回归社会角角落落，这一切都可能以“艺术方式”、“艺术游戏”在人心的细细微微处产生审美经验。这么说开，关注生活，就是关注人生，“美育终身”成为一种人生审美的动态过程；而有理想型审美素质的人身在社会、关注社会、服务社会，就有一种“公民社会”、“美育民主”的实现可能。这也契合美学中“美即人的本质的对象化”、“美即自由”的论断。可以说整个当代艺术发展史就是在这条“人人都是艺术家”、“什么都是艺术”的论证链条上不断地壮大力量、拓宽营地的，“书法艺术”也毫不例外地是被归入其中的一个分领域，我写上面那段“书法美育”的话是理直气壮的……美育是这个新时代个人和社会的“生活刚需”！■

（责编：李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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