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画家伊东深水

常任侠

    日本现代著名画家伊东深水(1898-1972)是镝木清方的高足弟子。他们师生的画艺在日本名重一时,也久为世界画坛所知。深水的名作主要是仕女画,其它如风景和民俗题材,也有不少成就。1924年,他的作品参加日本帝国美术院美术展览会,得到很高荣誉。1931年,又参加了在德国柏林举行的日本美展,在国际上得到好评。他曾于1922年和1939年两度来中国,到过上海、苏州、杭州、镇江和南京等地。今天,在中日和平友好条约正式签订之后,两个一衣带水的国家加强了友好往来,人民之间的文化交流日益频繁。重读深水的一些名作,他的创作成就使我们倍感亲切。

    伊东深水出生时,日本正处于资本主义社会的上升时期。浮世绘艺术,由于吸收了欧洲绘画的写实技法,在日本民族艺术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新的滋养。深水的成就既有其社会的基础,又有其师承的渊源。从国芳到芳年,从芳年到年方,从年方到清方,从清方到深水,这个歌川玄冶店的源远流长,把历世积累的秀丽的笔姿、鲜明的色彩,灌注在深水的身上。他继承了前辈的画艺,也接受了一些外来因素。集合众美,更加以独自风格的创造。他的作品洋溢着浓厚的时代气息。

    伊东深水十八岁创作的木版画《对镜》,颇为艺苑所称道。二十四岁以后画的《指》和《汤气》两画,使日本传统人物画的面目为之一新,这也是很有胆略的创新。此后名作陆续而出,一件件有如晶莹的珠玉。他的画有如色彩和线条所组成的诗和乐章,动人心弦,使人但觉其美,而不呈一毫杂念。

    《清方先生像》用的是一丝不苟的线描,颊上添毫,把一个老年的画师在构思的神态中表现出来。他的半闭的眼神表现出亲切、恳挚的性格。深水笔下的师尊的音容笑貌是如此真切,生动地休现出了作者和表现对象的精神合一,洋溢着无限崇敬和深情。

    《乞巧节》(日名《银河祭》),这是从中国传入日本的一个美丽的神话,历年既久,已经成为两国人民共有的风俗了。向银河畔的天孙织女穿针乞巧,在七夕供陈瓜果遥祭,闭嬉子在盒中,看络丝以规灵验,这是闺中女子的祭礼。中国古代的诗人、画家,以此为题留下了不少美丽的作品。深水画的这个少女在夜色中凝望着盆水乞巧求智,显出可爱的稚气。

    伊东深水常画美好的妇人和少女形象,且多富有新意。例如《指》,是他的成名之作,也是他的早期代表作之一,展出时非常轰动。画面只有一个年轻妇女,在一片朦胧幽静的环境中坐于竹椅之上,低头凝视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指环一一布丁婚或结婚的纪念物。她身穿黑色纱质和服。整个画面色彩单纯,黑色占了大部分,只有白白的脸、手和腰带上的一点红色及鞋带的青色是鲜明的颜色,人物身后的花儿在雾气中似隐似现。他基本上用线造型,却不让线很突出,使画面虚多于实,有力地渲染了诗一般的意境和人物的神态。这种艺术手法,在深水以前是很少见的。此外如《细语》、《N氏夫人像》、《波斯猫》拭春雪》、《樱》和《萤》等,虽则命题不同,而所抒写的都是女体的礼赞。深水也画舞伎,同样充满对舞台艺人的尊重,而不似商场的浮艳。他的作品,比江户时代的浮世绘名家无论造型、构图、设色和神态,都更进了一大步。

    伊东深水创作了大量版画,有人物,也有山水、静物。他的风景画篇幅虽小,但意境深远。这种画类似中国的木版年画,深受大众欢迎。

    伊东深水善于学习传统而又不墨守成规,敢于吸收外来的有益因素而又力求融会贯通。他六十岁被推为日本美术院会员,到七十四岁高令才放下画笔。日本美术院院长高桥诚一郎称颂深水是歌川国芳画派的最后一位大师。我们从河北伦明主编的伊东深水画集中看到他的很多精采复制品,从中得到很大的艺术享受,深感颇有值得学习和借鉴之处。

（文章来源：《美术研究》197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