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凉山飞起的鸽子 ——阿鸽的版画

李焕民  来源:《荣宝斋》 发表时间:2017-07-06

        面对着《鸽子》这幅木刻,诗人胡笳唱到:怀抱白鸽的小姑娘,为何把鸽翅久久抚摸?从那琴键似的翎羽上,莫非能走出飞翔的音乐?白鸽在小姑娘胸前飞落,白鸽没有认错同伙,小姑娘纯洁善良的心,正是一直还没有长出翅膀的白鸽!

  《鸽子》这幅作品之所以打动人,是作者塑造了一位纯真少女的形象,如腼腆含蓄、朴实真挚、惹人怜爱。身披破旧的披毡,肩挎木制的背架,手捧洁白的鸽子。这一切用细密丰富的刀法刻出,显得华彩夺目,产生强烈的艺术魅力。

  李可染先生有句名言,美术创作“可贵者胆,所要者魂”。山水画如此,人物画亦然,《鸽子》所蕴含的感情真实,精确,神完气足,‘魂’是把握住了的。这不禁使人联想到画中人与作者之间的联系。

  阿鸽的全名是金叶阿鸽。一九四八年出生在四川凉山越西县贫苦家庭,出生后不久,遇到历史的巨变,阿鸽享受到了她的主辈从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六岁她进入民族小学读书,毕业后被选拔到四川美术学院民族班学习,阿鸽说:“当时我骑着马和大同学一起向内地走,边走边哭舍不得离开阿妈,舍不得家。”在四川美术学院五年的学习期间,她以特有的天资,在绘画上飞跃地发展,毕业时以优异的成绩被选为美术家协会专业画家。

  阿鸽的第一部作品是木刻组画《我的阿妈》,这是她最熟悉,最富感情的题材,再现了她母亲一生的经历,体现了彝族社会奴隶制度的很多特征,社会内容丰富。作品在《人民日报》、《人民画报》发表以后,几十种报刊相继转载,她的名字更像鸽子一样飞向全国。可惜这只刚刚起飞的鸽子就遇到了“史无前例”的风暴,文化大革命使她沉没了近十年。“十年浩劫”以后,她又拿起画笔雕刀,到家乡去,到生活中去,搜集素材,进行写生,以更成熟的姿态,步入画坛,进入另一个高峰期。

  一九七九年,她和爱人徐匡合作,创作了黑白木刻《主人》,获得第五届全国美展一等奖,挪威世界版画比赛会荣誉奖,《故乡》获四川省优秀作品奖,《春到凉山》获全国少数民族美术作品佳作奖,《三月》获第八届全国版画展优秀作品奖,《姐妹》入选全国六界美展,获四川优秀作品奖,《鸽子》获六界美展铜质奖。

  一九八七年九月在日本东京,佐渡举办了徐匡、阿鸽、万强麟、陈琦四人版画展。阿鸽应邀访问了日本,创作的作品深受日本版画界的欢迎,日本朋友评论说:“四位版画家在艺术上的造诣令人起敬,在他们的作品中跳动着中国当代生活的脉搏,富有浓厚的生活气息,有着一种令人难忘的艺术魅力。”

  阿鸽对自己的民族,有着崇高而真挚的感情,她以赞美的笔调,描画彝族地区山乡的巨变,以敏锐的感觉洞察彝族人民内心的波澜,以高雅的格调再现朴实的生活。

  《小阿依》的风格与《鸽子》迥然不同,作者去掉繁杂的明暗关系,以明快的线条塑造了一个含苞待放的彝族姑娘的形象,娴静而文雅。缠着民族图案的头帕,俏皮地斜带在头上,粗大的发辫含着青春的活力,现代的头巾把面庞团团围住,充分表现出现代彝族姑娘的审美趣味。

  《姐妹》是一幅大型的木刻,以富有装饰风格的审美线条,刻画人物和服饰,两个行进中的彝族姑娘站在大凉山上,深情地望着家乡的山山水水,这幅木刻在整体造型上有一种雕塑感,在隽永的影像中突出了头和手,黑白。疏密的聚散,构成画面的回旋节奏,在强烈的民族服饰中露出新式雨伞的伞把,点出时间的特征,虽然是肖像式的构图,却有主题画的概括性。

  《三月》桃花盛开,背水的彝族妇女浸入春天的梦幻之中;用披毡裹着小羊的女孩,在《小雪》中顾盼着自己的羊群;割草的姑娘赶着《小鹅》回家;《卖餐具的小女孩》就像彝族工艺品那样精巧可爱……

  近年来,阿鸽在艺术风格上不断探索,追求一种暂新的、更加概括的版画形式。她把彝族的色彩,装饰性的线条及西方现代绘画中的色块分割,融入版画的世界里。以黑、红、黄为基调反映出彝族特有的审美趣味。具有“速写”式的线条、色块很像是版画中的“大写意”。这种画风常常是用大面积的黑白色彩布局垫定下全画面气势,用极其流畅的线条穿插于画面之间,使作品大气而又精微,富有神韵,达到了自然、松动、“版而不板”的艺术效果。如《放学路上》、《赛前》、《小镜子》等都是这类风格的成功之作。而近作《凉山人》则更加成熟,具有代表性,《凉山人》以黑色为主,其造型具有山、石之感,稳重而富有力度,面部和服饰则以线条精心刻划而成。充分体现了大凉山的粗犷,大凉山汉子们的刚毅气质。整个版面深沉、强烈、明快。这是版画语言,是其它艺术语言所不能替代的。

  造型艺术是视觉艺术,视觉感受难以用语言文字形容。视觉美感和视觉美感的升华如果都能用文字形容出来,也就无须作画了,足见造型艺术语言的价值对艺术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位画家的成就,除了他所描写的内容之外,往往表现在他所创造的造型语言的高低上,阿鸽在版画语言中创造的这种独特风格是很有个性的,我们珍惜她的才华,也珍惜她独树一帜的精神。

  艺术是画家心灵的写照,在阿鸽的艺术世界里,我们看到的是彝族人民心灵的美,造型的美和对生活坚定的信心,她是从奴隶社会出来的,她要求摆脱奴隶社会的枷锁,因此,她对凉山的变化有着比汉族更强的敏感,她追求的艺术世界时真实的,完美的,充满理想和希望的。

  诗歌和绘画强烈地反射出作者本人气质,阿鸽以彝族女子的内向,秀婉为主,又不乏大凉山的开,可称为新时代彝族人民的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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