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墨韵·卢禹舜

王艺  发表时间:2017-01-08

摘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丰厚肥美的黑土地养育了卢禹舜这样一位内敛儒雅的艺术家。从神秘亘古走来,经由诗意唐朝,漫步入异域风景,这是卢禹舜在艺术领域的心理历程,我们也可旁观其笔墨语言和艺术图式的自在转换,追随他在笔墨层面的思索与行走历程。

水凝墨韵·卢禹舜

王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丰厚肥美的黑土地养育了卢禹舜这样一位内敛儒雅的艺术家。从神秘亘古走来,经由诗意唐朝,漫步入异域风景,这是卢禹舜在艺术领域的心理历程,我们也可旁观其笔墨语言和艺术图式的自在转换,追随他在笔墨层面的思索与行走历程。

 

静观八荒·天地大美


卢禹舜在中国画创作方面孜孜不倦,浸淫多年。中国传统绘画的笔墨滋养和精神顿悟成为他艺术生命的不竭水源。他追本溯源,跨越明清山水的精致与繁复,追求宋元山水的简约与开阔,由此创作的《静观八荒》《天地大美》系列画作不似山水而更像是宇宙的本源图式。观此系列画作,如身处混沌初开之时,眼观天地未明之间,正所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周易·系辞》)。从遥远的“不知今夕是何年”的九霄天外,倾泻下来一注生命的泉水或者微弱的光亮,带给了尘土之上的生命意志。

卢禹舜的墨法、水墨间的竞技不是一种生存手段,而是一系列记录着难以磨灭的生命轨迹,更是一份超越现实的冥思。生命在大宇宙面前显得那般地弱小,弹指间千万般妄念随着岁月的更迭,渐行渐远,直至生命渐渐流逝,寻觅的东西也越发地渺茫。而卢禹舜的画面,时间似乎是静止的、永恒的,出于一个自洽且自在的融贯体系之中。传统的图式退居其次,新的图文式样铺展开来,将西方的极简概念铺就在中国传统的笔墨间,宣纸上,水是那样地倾泻,一注又一注;山是那样的静穆,一峦又一峦。水的至柔博大,山的厚重雄浑,巧妙地天衣无缝地糅合在同一个画面上。阴阳相济,刚柔相克,动静相得,最终形成了山水的相融相映,生命的永存不息。这山水并非南派的灵秀隽永的山水,而是北方大气磅礴有内在生命力的山水,这山水甚至也不是北派峻拔雄杰的山水,而是与中国人精神深处的禅道理念相结合的雄沉博大的山水。《关尹子•四符》中有云:“随情所见者,可以凝精作物,而驾八荒。”这种山水比传统山水的心境意向更为旷达,也比传统山水的笔墨语言更为简练雄浑,这哪里是自然中的山水啊,这分明是心境中的山水,天地大美,思接千古,神游万仞,心驰八荒!

 

唐人诗意·精神家园


中国传统文化中诗书画不分家。诗歌以语言文字的形式在精神层面形成意境,书画则把这样的意境具象地表现出来。中国古代诗歌的鼎盛期在唐朝,这与唐朝人的豁达开放、昂扬自信的精神面貌息息相关。怀着对丰富的唐代文人情怀的向往,卢禹舜创作了《唐人诗意》系列画作。颇具古意的人物或赋诗于山野林间,或对弈于山涧之石,或畅饮于屋舍之内,将闲云野鹤的生活描绘得淋漓尽致。南朝宋画家、画论家宗炳在《画山水序》中言:“圣人含道应物,贤者澄怀味象。……夫圣人以神法道,而贤者通;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宗炳将观赏山水之乐总结为“畅神说”,又将佛学的“幽闲平和的虚静情怀”延伸为山水的至高境界。

除却万卷书,行于万千山水间也好;或老疾俱至,卧游于名山大川也罢,引起的是无限情思,表达的是精神愉悦。“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唐·王维《青溪》)诗人的浪漫情怀落在笔尖,卢禹舜将这一切美好落入画面。人在画中悠哉乐哉,适意的心境浮于画面。

穿越回唐代还让卢禹舜意犹未尽,他又游弋于西方的人体写实与中式的山水虚境之间,令各位的精神家园品尝饕餮盛宴。镜像总是给人以奇特的感观,好像庄周梦蝶那般,总是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是庄周先入了梦境,还是蝴蝶先出了现实。卢禹舜的镜像中一半是唐人诗意,一半是西式裸女,让人分不清这存在于同一画面,本无丝毫联系且反差极大的元素为什么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以线性留白作为分界,不同时空的二者并置在卢禹舜的笔下,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有致与和谐。中国两宋以后,“艺术即幻想”的艺术思想渐渐形成,这里的幻想非梦非幻,而是模糊了形式的概念;神韵的追求,精神的探索被彰显得更为重要。卢禹舜笔下似梦似幻的画面或用西式的古典美学重新诠释西方古典文化,或用中式的传统诗意吟唱唐人的浪漫情怀;似在追溯生命的起源,又似乎在吟唱生命的美好;似在寻找山水之间的幽静,又似在寻觅生命之中的神秘。卢禹舜以中西合并、融入古今的笔墨重塑一个当代大文化背景下的新的精神家园。

 

域外写生·彼岸理想


从八荒的大象到写生的小品,见微知著,可以瞥见卢禹舜所代表的中国当代的学者、艺术家的精神风貌,全球化浪潮中的中国人,不再是将西方的一切视为圭臬,不再是尊崇地仰视,而是心态闲适地平视和赏玩,这种视角的转换反映着心态的微妙转换,也在画面的叙事语言上产生了潜移默化的改观,即所观之境、之景、之物、之人、之象,不再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的“他者”,而是可以近观,可以亲近,可以产生共鸣的物象。诚然,从哲学层面而言,没有他者的存在,主体对自身的认识就不可能得以清晰。但是,一个强大的“他者”,必然对应着一个弱小的“自我”。唯有一个平等或平衡的两者之间的关系才能有相互欣赏相互借鉴交相呼应的可能。“他者”不再遥远,正是因为“自我”的逐渐充实和丰富。

自我突破了固步自封的藩篱,与他者逐渐实现和谐与共融。在这个意义上,卢禹舜笔下可亲可爱的异域风景,拉近了一度遥远的地理和文化的距离,似乎近在街角拐弯处就能和那样清新的一角风景撞个满怀。田园牧歌式的精神家园,并非要远离城市才能寻得一方宁静的天空和本原的自然,人化的自然亦可成为世外桃源。自然也不再是红尘俗世的隐匿逃遁之所,而是生命本真的本质诉求,是人类精神家园的寄托和向往。

这样的自然与水的表现力是分不开的。墨色也好,彩色也好,在水的作用下,都给异域风光蒙上一场浪漫的细雨,一层绚烂的光晕,一份温润的雅致。卢禹舜在描绘这样的可爱的风景的时候,心情必定是闲时和宁静的,也由此通过画面传达出一份淡雅的情怀。在他的笔下,水彩和水墨的技法合二为一不分彼此,水墨与水彩的渲染得心应手,中西绘画的艺术呈现也得以融会贯通。

 

卢禹舜的画作已经在中国传统水墨画的基础上走得很远,对生命的探索成为了他毕生的主线,但我也不愿用当下时髦的“新水墨”“新文人画”等概念来界定他的画风。从中国传统水墨到当下多元化的水墨实践,这是一个由文化结构的内在逻辑和本质内在驱动和自然衍生的过程。具体到每一位形成独特个人风格和笔墨样式的艺术家而言,从传统汲取了多少素养或习得了什么样的笔墨章法,都得融入到当下的社会生活和艺术实践中来。不同的是笔墨语言的具体呈现形式与精神内涵,相通的是确定一种关于传统水墨与当代水墨的全新知识结构与话语体系,更关注的是传统水墨的时代性与当代人的精神生活如何通过水墨语言得以展现,并且以期在价值认同、文化范畴乃至立场意识的层面上拓展传统水墨的时代精神和当代水墨的人文价值。惟其如此,才能为中国当代水墨提供一个全景式的全球视野与未来展望。在这个意义上,我愿称卢禹舜的中国画为“卢禹舜”式的水墨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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