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缺的,不仅仅是美术馆

邵亮  来源:中国美术报第35期 发表时间:2016-11-09

摘要:本期策划 李振伟 6月17日,英国泰特现代美术馆的新馆——“开关室”(SWICTH HOUSE)开幕,这座耗资2.6亿英镑的10层建筑将为泰特多开辟出60%的空间,参观人数预计将在现有基础上增加100万,达到每年600万以上。然而,泰特并不是近期唯一进行大规模扩建的世界级博物馆,仅在美国一地,2015—2016年度重新开幕和宣布扩建的大中型博物馆就在10个左右,比如今年1月刚刚向纽约市政府递交扩建申请的MoMA,3月开辟了布劳耶分部的大都会博物馆等。中东和亚洲的很多城市,像阿布扎比、香港和上海,也有不少新的艺术建筑在大兴土木,非洲目前也已经开始建立专门的当代艺术博物馆。 事实上,在中国内地,除了公立美术馆、博物馆的扩建与增建,一些私营美术馆也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数量上的增多是否会导致质量上的良莠不齐?人们对此观点不一。随着出土文物、回流藏品的增加,人们对美术作品的重新重视,以及现代城市人对场馆设计意识的改变,目前的美术馆、博物馆,尤其是公立美术馆、博物馆不论从硬件还是软件确实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改建、扩建甚至增建,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潮流和趋势,这当然对百姓文化生活大有裨益。但是,美术馆、博物馆的扩建增建是否能真正带来艺术普及传播之效?扩建增建后的美术馆、博物馆能给我们带来怎样的观感,它们对日常精神文化的提升有着怎样具体的作用?也是值得注意的问题。因此,美术馆的扩建与增建是否势在必行?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美术馆?这需要进一步的思考和论证。

美术馆、博物馆应不应该兴建和扩建?尤其是那些大型的、引人注目的美术馆、博物馆应不应该兴建和扩建?如果孤立于具体的案例和文化语境,这个问题必然是没有定论的:我们不能够也没有办法,把伦敦或纽约与中国某个县市的博物馆兴建等量齐观。

其实,衡量我们是否需要博物馆的唯一标准,只能是我们的实际需要。泰特现代美术馆和大都会博物馆需要扩建,我们的城市县镇也有太多的文化遗产需要整理保护,有太多的艺术活动需要场所和平台。我们不能选择性地失忆,只注意到某几个乡镇大兴土木,非要把某个文化馆建成故宫;却不知道今天仍然不少国家文物尚且身处没有瓦顶的日晒雨淋之中。

中国正处在现代化,也是都市化和商业化的高速进程当中,生活越来越富裕的同时也正变得越来越拥挤和紧张,在这种状态下的每一个人,都会理所当然地寻求释放心灵压力的文化生活方式,而美术馆、博物馆,正是这样一种正规、得体并且健康的渠道。我们不应该过于担心当前的美术馆观展空间“不够热闹”,事实上,美术馆、博物馆的空间除非在特定的时刻,它本就应该与“热闹”无缘,至少,不能与歌舞厅或电影院的“座无虚席”等量齐观。我们需要更多的歌舞厅和电影院,同时也需要更多的美术馆,因为,每一个人总会有接受文艺熏陶的潜在愿望,说的通俗一点,总有需要“安静”的时候,越是现代化都市化,他们就越需要某种特殊的安静,即便他们本人不能经常出现在那里,但他们需要知道,某种“安静”就在身边,在他们需要的时候,美术馆、博物馆就在那里。

当代文明有不同的精神消费需要,简单地用上座率、投入产出比和人们的热议程度来衡量这笔文化投资是否成功,这样的方式其实首先就抹煞了精神消费的不同层次的特殊性质。即便是比较追求经济效益的电影事业,过度地追求票房也会造成各种不良反应,我衷心地希望,我们今天的文化建设规划,不仅仅是讲排场、要金钱效果的规划,而是那种真正能促成“热闹”与“安静”相互和谐的事业规划。

是的,与欧美相比,中国观众去美术馆、博物馆的习惯似乎尚未形成传统,但我们忘记了,与欧美相比,我们面对都市文化的时间也短得可怜,是时局的变迁,才造成文化习惯的变迁;是的,在一个网络数字媒体高度发展的时代,即便是西方人也在对美术馆、博物馆变得“冷淡”。但很多人也许不知道,博物馆从来也并不“热闹”或“热烈”,它更多的时候是作为一种标杆和价值而存在,当你读遍朋友圈的微信,发现到处都是“国际知名艺术家”和“伟大艺术”的时候,你会通过什么去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那就是泰特、大都会、中国美术馆和其他官方机构的信息起作用的时候。

于是,越是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今天的美术馆、博物馆的作用则越是需要加强。当健康的、正当的声音不能够彰显的时候,那些不良信息就会“劣币驱逐良币”。仅仅几年来,我们国家受到的教训还少么?精神文明需要建设,心灵需要呵护和引领,美术馆、博物馆不是唯一有效的方式,但它至少属于最重要的方式之一。人们至今仍然期待着在美术馆中寻求安静,寻求稳定,寻求某种“权威”,这是他们在变动不定的生活当中获取平衡的一种重要途径。我们需要美术馆,但不仅仅需要作为空间的美术馆,与那些过于炫耀的美术馆;我们缺的是构建精神空间的迫切性的认识,以及面对都市文明如何构建健康心灵生活的完整计划。

在日益富裕起来的社会主义中国,相应的文化设施不是太多而是仍然太少。我们不能因为某些地方不合理规划的案例,而对于整个文化建设的长期发展存疑犹豫、因噎废食。然而,我必须同时指出:我们需要美术馆博物馆,但我们并不需要那么多“大”美术馆和“大”博物馆,我们需要的,是那些真正进入人们生活,进入人们心灵的美术馆;在物质生活日益繁荣的今天,我们有关心灵的建设实在太过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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