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妮娜·卡查杜里安:不仅仅是好玩儿

阿弥  来源:中国美术报网 发表时间:2019-02-22


meishubao/2019012810384615478.jpg

Nina Katchadourian, Primitive Art, 2001

图片:艺术家官网

看到上面这张图,你会以为这只是一张普通的、随意摆放的书籍的掠影对不对?

再仔细看看。

好吧,假如你不是很精通外语,或者外语不错,但也没看出什么不同的话,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这是艺术家妮娜·卡查杜里安(Nina Katchadourian)的作品,作品的玄机就在于,这几本书的题目,组成了一句话:

原始艺术 (Primitive Art)

只需想象 (Just Imagine)

毕加索 (Picasso)

是被狼养大的 (Raise by Wolves)

这件作品出自卡查杜里安于1993年开始着手的《分类的书籍》(Sorted Books)系列,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件的规模了。她制作每件作品的步骤都是类似的:从朋友的私人藏书,或者图书馆的书籍目录中,选出几本书放到一起,使书籍的题目可以按排列顺序阅读。而连续起来的语句,有时会形成一首小诗;有时会反映藏书机构的某些特质;有些则会是书主人性格的反映——当然,有些也会很有趣,比如下面这首《海滩边的一天》:

海滩边的一天(A day at the beach)

浴者(The Bathers)

鲨鱼1 (Shark 1)

鲨鱼2 (Shark 2)

鲨鱼3 (Shark 3)

突然的侵犯 (Sudden Violence)

寂静 (Silence)

meishubao/2019012810462446414.jpg

Nina Katchadourian, A Day at the Beach, 2001

图片:艺术家官网

卡查杜里安1968年出生于美国加州,在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获得了艺术硕士学位。从童年开始,艺术家就经常到芬兰半岛上的小岛过暑假(其母为瑞典人,持芬兰国籍)。艺术家的奇特思维从这时就开始萌芽了。在第一次去芬兰时,她从父母的花园里捡了一块石头,然后在小岛上找到一个近似的换掉带回来。之后到达了另外的小岛,她也会重复这件事。经过多年的实践之后,这一行为最终以摄影和装置的方式,组成作品《翻译练习》(Translation Exercise)。而最终换回来的一块石头,艺术家将它放在柜台上展出,“就好像是一个句号一样”。

meishubao/201901281041432952.jpg

Nina Katchadourian,Translation Exercise,1993

图片:艺术家官网

是的,就是这么“随意”。卡查杜里安的作品常常和她旅行中的突发奇想有关系。其1998年的作品《被修补的蜘蛛网》(Mended Spiderwebs)也得益于旅行的经历。当年夏天,艺术家在葡萄牙的一处森林旁边待了六周。她看到森林中和房屋上的蛛网,突然有了主意——她要将破损的蜘蛛网修补好!将网修好并不是一件轻巧的事,艺术家当然也摸索了很久。卡查杜里安的工具是红线和胶水,通常是将网补好,或者补到蛛丝再也承受不了红线的重量为止。在一张网上,艺术家还用红线打出了广告:“专业补网,价格超低!请拨打……”(这是给蜘蛛提的市场营销建议。) 神奇的是,有一天早上,当艺术家发现自己补好的网的红线掉在地上的时候,她以为是风刮掉的。但是定睛一看,原来是蜘蛛不满意她补的网,而将她的红线拆掉,自己又把网给补好了。

meishubao/2019012810530954107.jpg

Nina Katchadourian,Mended Spiderweb #19 (Laundry Line), 1998

图片:艺术家官网

meishubao/201901281055079326.jpg

Nina Katchadourian,Mended Spiderweb #8 (Fish Patch), 1998

图片:艺术家官网

meishubao/2019012810554275413.jpg

Nina Katchadourian,Marketing Tips for Spiders, 1998

图片:艺术家官网

卡查杜里安在到达旅程目的地的路上也没闲着。她最广为人知的作品系列是《洗手间的佛兰德斯风格自拍》(Lavatory Self-Portraits in the Flemish Style),那是她在各个飞机的厕所里进行的手机自拍,画面中的道具都是在飞机上就地取材的。第一次,她只是将厕纸放到了头顶上,对着镜子自拍了一张;后来,这些纸有了更加多样的造型;最后,毛巾、旅行枕头、塑料袋等,都派上了用场。 虽然卡查杜里安采用了弗兰德斯式的禁欲表情,但有点像憨豆的面容以及整件事情的诙谐性都让人们忍俊不禁。

meishubao/2019012811001194765.jpg



Nina Katchadourian,Lavatory Self-Portraits in the Flemish Style,2010 and ongoing

图片:艺术家官网

除了自拍系列,影像作品《耐力》(Endurance)也跟艺术家的身体有关。艺术家在自己的右门牙上,投射了一部影片——欧内斯特·沙克尔顿爵士(Sir Ernest Shackleton)在1914年乘坐“耐力号”轮船到南极探险的纪录片(十分钟片段)。当影片在播放时,艺术家尽力保持笑容,以维持在牙齿上投射的状态。视频播放的屏幕很大,至少长2.5米,以保证观众能看到牙齿上的纪录片内容。与纪录片同时播放的,还有艺术家为了维持笑容越来越痛苦的呼吸和吸食不断流出的口水的声音。“耐力”在这里一语三关——既指“耐力号”轮船,也指沙克尔顿爵士探索时南极的超强忍耐力,当然,还指代艺术家在作品中挑战的身体极限。

meishubao/2019012811021939063.jpg

Nina Katchadourian,Endurance, 2002

图片:艺术家官网

另外一件和身体感觉相关的作品为《月球上的迟疑》(Indecision on the Moon)。这件装置作品由一段在漆黑的房间里播放的音频构成,令人迷失方向的黑暗房间象征着宇宙空间。当参观者进入房间后,就会听到1969年阿波罗11号登月时宇航员在外太空录下的声音。但是,阿姆斯特朗那划时代的宣言“对一个人来说,这不过是小小的一步,对全人类来说,这却是一大步”却并不在录音之中。艺术家剪辑了突出机器杂音和人在迷失方向时发出的声音,比如“这个……啊……就像嗯……”这种反英雄叙事的祛魅实践,拉近了体验者与宇航员之间的距离;而含糊不清的呢喃,也让人更加深切地体会到宇航员在宇宙中的无助与孤寂。

meishubao/2019012811031326245.jpg

Nina Katchadourian,Indecision on the Moon, 2001

图片:艺术家官网

有趣的是,卡查杜里安在《月球上的迟疑》中故意去除了语言的叙事性,却在另外一件装置作品——《讲话的爆米花》中“无中生有”出非生命体的语言。艺术家将麦克风置入爆米花机器中,隐藏的电脑会启动专门程序将爆破的声音转化成摩斯电码,然后翻译成人类的语言。比如,经过翻译,爆米花发出的第一个单词是“我们”(We)。当然,中间也会夹杂着很多不知所云的内容。在装置的展出期间,艺术家每天都会将爆米花“说了什么”记录下来,打印后贴到展厅中供观众“解码”。

Nina Katchadourian,Talking Popcorn, 2001

图片:艺术家官网

Nina Katchadourian,Talking Popcorn, 2001

图片:艺术家官网

卡查杜里安的艺术实践还涉及商业和消费社会——仍是以有趣的方式。她的《家谱》系列让不同的自然物和人造物拥有了“姻亲”和“血缘”关系,比如飞机家族和岩石家族等。而在他的《超市谱系学》(Genealogy of the Supermarket)中,出现在超市物品包装上的人物都成了一家子。比如,阳光少女葡萄干包装上的少女和圣保利女孩牌啤酒瓶上的女孩是姐妹,而后者嫁给了塞缪尔·亚当斯(一个啤酒公司),继而生下布朗尼牌纸巾包装上的猛男……艺术家将这些符号赋予了亲缘关系,虽然让人忍俊不禁,但这背后的“家族”,其实与人类社会发展的命运有着暗合之处——假如超市系统中涉及的人物最终出自一个大家庭,那么商品社会必定掌握在少部分垄断家族企业的手中。

meishubao/2019012811043050299.jpg

Nina Katchadourian,The Genealogy of the Supermarket, 2005

图片:艺术家官网

meishubao/2019012811051278074.jpg

局部

虽然已年过半百,但卡查杜里安的创作欲依旧不减,她仍在以自己独有的方式介入和探讨当下。谈及人们对自己的评价,卡查杜里安在接受《纽约时报》访问时表示:“欢乐、奇妙、好玩、幽默……都是挺好的评价。但是我并不只是在开一些小玩笑。”玩笑背后的深意,你体会到了吗?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