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一个时代的极地大爱

成都凸凹 / 作家  来源:中国美术报网 发表时间:2018-04-18

摘要:读罢卢一萍最新作品《白山》,我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部完全超越了军旅小说既定经验与言说的更宽广视阈里的极地之书。之所以提到“军旅”二字,盖因卢一萍曾经的军旅作家身份和这部小说所覆含的军旅素材。而我更愿意把《白山》从军旅小说的马背上拽下来,放在人类社会的展台,置于时间和空间的十字架,用文学去认识文学、抵达文学。军旅是载不动也框不住无所不用其极的《白山》的。不管从哪个视域看,文学都大于军旅,高于军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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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卢一萍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年:2017-9-1

读罢卢一萍最新作品《白山》,我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部完全超越了军旅小说既定经验与言说的更宽广视阈里的极地之书。之所以提到“军旅”二字,盖因卢一萍曾经的军旅作家身份和这部小说所覆含的军旅素材。而我更愿意把《白山》从军旅小说的马背上拽下来,放在人类社会的展台,置于时间和空间的十字架,用文学去认识文学、抵达文学。军旅是载不动也框不住无所不用其极的《白山》的。不管从哪个视域看,文学都大于军旅,高于军旅。

《白山》把军旅时间设置在1971年冬至1974年秋,非军旅时间锁定在解放后的20年间;将军旅地点设置在极地雪山世界屋脊上,非军旅地点锁定在德城县道城公社乐坝乡下。完成这项工作后,作者便开始了对那个时代的人与事的不动声色的耐心讲述。这样的讲述,一定是两线或并行或交叉的复调式推进。有意思的是,进入两线并存的双空间程序后,作者并没有移身切换场地,而只是用对话中的无数的口述故事来完成“军民结合”“军民融合”,实现立体的复调美学,用乡村小经验、小智慧来消解一个变形时代的宏大叙事。

农村青年凌五斗因为他的父亲、战斗英雄凌老四被错误打成反革命而被批斗,不幸从批斗台上上摔下来,脑子出现了问题,变得不会说谎,从而变傻。父亲平反后,他成了革命烈士的遗孤。当兵后,他先后养过猪、守过哨卡、放过马,当过通信员,担任过炊事班副班长、饲养班班长、一班长、代理排长。叫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一到海拔四千七百米以上的高原地区,就具备了过目不忘、毫无高原反应的超人能力,同时也能说谎了。但一下山,只要说谎,他就嗓子发干,周身不适。不仅如此,因他心爱的两只小猪被残杀,体内血红蛋白变异,皮肤变蓝,成了引发全球反应的蓝人。但凡交给他办的事,他怎么干都会出彩,每次都能引起媒体和领导的极大关注,这使他一跃成了先进典型。凌五斗三年多的生活中出现过三个女人,依次是乐坝地主的小姐,阿里高原的牧羊女,部队首长的千金。三个女人,除了都拥有美貌外,其身份、脾性都有极大反差。

——这就是这部四十多万字的小说所讲的故事。

小说自前至后按时间顺序依次由“尘土”、“风”和“光明”三部分构成,其名取自《藏传佛教·密宗》“宇宙由三重境界组成:上为光明,中为风,下为尘土。”不经意间,纵向的极地空间转换成了横向的极地时间,人与自然在佛的话语系统里和解。但那个时代的假话、大话、空话,与凌五斗的老实话却形成了格格不入的死结,正是在生成和解开这团死结的循环劳作中,作者为我们提供了一块波谲云诡的小说极地与文学飞地。从现实、理想、玄幻、寓言等因子中提纯的厚重、探索性与辨识度,是《白山》的一大收获和对当下长篇小说的一个贡献。

脑残的凌五斗以极端的行为和勾连老家乐坝的嵌入式讲述,向强大的语境世界发动了一场浩大的、惊心动魄的、一个人的战争。但他的个人化的努力和坚持最终失守,并在无奈、妥协、屈从中归于无效。

已有的文学作品中塑造过不少成功的傻子形象,比如俄罗斯文学中的“伊万”,阿来《尘埃落定》中的“土司二少爷”,莫言《透明的红萝卜》中的“黑孩”等等。卢一萍以极大的勇气与文学智识,对伴行在人类文明发展进程中自身内生的荒唐行为,用荒诞的手法,以牙还牙地进行了对抗与反思,还原了人性的本相与生命的尊严。我相信,把现实与魔幻世界打通,在人世与天使间自由飞翔的傻子凌五斗,必将以一个黑色幽默的文学形象,跻身进知名文学人物花名册。

袁行霈先生曾评价陶渊明“抱孤念,爱丘山,有猛志,不同流俗”。此前,我读卢一萍不少小说,读到了作品人物的猛志,却只读到了作家的孤念。读《白山》正相反,我读到的是作品人物的孤念,读到的是作者的猛志。这个猛志来自文学,有文学的高度,也有文学的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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