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艺术家贝蒂·伍德曼（Betty Woodman，后文简称伍德曼），唯一一位于在世时在大都会博物馆举行回顾展（2006）的女艺术家和陶瓷艺术家，于美国时间1月2日因肺炎去世，享年87岁。是她刷新了人们对陶瓷——这项历来被认为是传统的艺术形式——的认知，赋予了它另一种当代身份。

2006年，贝蒂·伍德曼在其曼哈顿的工作室  Photo:Nicole Bengiveno/The New York Times

当然，对陶瓷的多样化探索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伍德曼在年轻时所做的陶瓷大多是出于实用的目的。但是，她一直怀有一个愿望：“希望我的作品能有更广大的文化含义。可以出现在博物馆中，而不仅仅出现在拥挤的碗橱里。”她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终于做到了这一点。

伍德曼1930年出生于美国康涅狄格州诺沃克市，其父在超市工作，母亲是一名秘书。她的母亲坚定地认为女性不应该只是家庭主妇，这对伍德曼的事业心或多或少有些影响。

贝蒂·伍德曼，《杯子和杯碟》，1986  Photo: The Met

读七年级的时候，伍德曼和其他的女生一样，要去上缝纫课和烹饪课，为将来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做准备。后来，她向校长申请选修木工课，并在车床上成功制作出一个木碗。二战期间，她还制作出飞机模型，其中包括一架梅塞施米特式战斗机——供相关工作人员鉴定敌机。也是在此期间，热爱手工的她喜欢上了黏土，因为它们具有强大的可塑性。伍德曼最早的作品是一个水罐。

伍德曼从阿尔弗雷德大学美国工艺师学校（the School for American Craftsmen at Alfred University）毕业之后，便开始了自己的陶瓷事业。杯子、盘子、碗碟、水罐……伍德曼的作品都是家里用得到的东西。

贝蒂·伍德曼，《餐巾架》，1978  Photo: The Met

1951年，伍德曼第一次到意大利旅行，她为当地的古典艺术着迷。意大利之行不仅丰富了她的创作，还改变了她的生活——在那，她遇见了自己的丈夫，画家兼摄影师乔治·伍德曼（George Woodman，于去年三月份去世）。此后，他们每年都会到意大利去一次，伍德曼还在当地拥有一间工作室。

伍德曼夫妇  Credit Benjamin Norma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伍德曼的创作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转向实验性。这一部分得益于风头正劲的“图案和装饰运动”（Pattern & Decoration movement）。参加运动的多为女性手工艺艺术家（虽然伍德曼并没有参加，但其夫是运动的成员之一），她们用装饰元素和现成图案来回击抽象表现主义等现代抽象艺术风格。这些艺术家使用的媒介包括纤维、墙纸、被料等，家用物品被提高到了纯艺术的地位。

贝蒂·伍德曼，《意大利花瓶》，1982

而其风格转变的另一个原因，则来自于伍德曼的家庭。1981年，伍德曼的女儿，一个年少便成名的摄影师——弗朗西斯卡（Francesca），自杀了（伍德曼还有一个儿子，也是艺术家）。弗朗西斯卡的作品多表现女性身体，画面总是萦绕着忧伤的气氛。其自杀时才22岁。

弗朗西斯卡·伍德曼，《天使系列》之一，1977

自此之后，伍德曼的作品变得“另类”起来，不再遵循陶瓷容器的制作规则，造型越来越奇特。最早的作品可以追溯到《枕头罐子》系列。盛水的罐子不再是常见的样子，而是和松软的枕头联系在一起。奇特的造型加上鲜艳的颜色，让这一系列作品格外具有时尚感。这一系列作品获得了很多批评家的赞赏。

贝蒂·伍德曼，《波斯枕头罐子第6号》，1981

一些瓶子则是拟人的。《四月、五月、六月的美人》（Beauties of April, May, and June, 2000）就是这样的作品。瓶身的造型和附着在上面的彩釉，明显表现了正在起舞的日本艺伎，而所绘的和服也受了日本浮世绘版画的影响。另外一些瓶子上则直接描绘了女体的形象。这些形象简约而准确，让人想起马蒂斯的作品。

贝蒂·伍德曼，《四月、五月、六月的美人》，2000

贝蒂·伍德曼，《罗马女孩》，2008

《伊奥利亚金字塔》（Aeolian Pyramid, 2001-2006）则更像是一件装置作品。造型各异的陶瓷片被安插在底座上，形成向上延展的金字塔。从作品正前方看去，整件作品仿佛是流动的，扭曲着的，但金字塔的造型又使得这扭动的不安变得稳定。

贝蒂·伍德曼，《伊奥利亚金字塔》，2001-2006

实际上，伍德曼更多的作品是难以归类的。拿2015年的作品《夏屋》（Summer House）来说，作品由四个板子组成，表面被丙烯覆盖。一些陶瓷片段被贴在画面之上，另外一些则以三维的形式出现在画面的前方，使得平面和立体相结合。在2015年的作品《墙纸9号》（Wallpaper）中，艺术家直接将一些陶瓷碎片贴在墙上，组成一幅“形散而神不散”的画面。另外一些陶瓷作品，则完全平面，以画作的形式出现在展览馆之中。

贝蒂·伍德曼，《夏屋》，2015

贝蒂·伍德曼，《墙纸9号》，2015

贝蒂·伍德曼，《栏杆浮雕花瓶91号》，1995

不过，不管伍德曼的作品形式如何多变，她的作品总是和美术史与装饰艺术史相联系。在她的作品中，你总能看到意大利文艺复兴、伊特鲁里亚美术、巴洛克建筑、埃及艺术、伊斯兰艺术、中国彩陶和日本浮世绘的影响。当然，这些影响并不能给她的作品一个当代身份。伍德曼作品中的当代性，则更多得益于毕加索、博纳尔和马蒂斯等现代主义艺术家。

贝蒂·伍德曼，《德科湖滨》，2002  Photo: The Met

贝蒂·伍德曼，《韩国绘画陶瓷版》，2001-2002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伍德曼一生主要的艺术成就，那丹佛艺术博物馆的策展人戴安·范德利普（Dianne Vanderlip）的评价再合适不过了：“她打破了所有的界限。在伍德曼之前，你不可能既是一个陶瓷工作者，又享有艺术家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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