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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集

边走边写 | 刘洋:武夷山访茶

刘洋  来源:公众号地名古今 发表时间:2017-06-07

摘要:茶本该有个好名声。不知何时起,我开始厌烦起茶来。处处有茶盘茶室,处处有人跟你谈“茶道”,但这“茶道”总觉得让人心虚。 是什么东西,让好好的茶变得让人心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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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刘洋


茶本该有个好名声。不知何时起,我开始厌烦起茶来。处处有茶盘茶室,处处有人跟你谈“茶道”,但这“茶道”总觉得让人心虚。

是什么东西,让好好的茶变得让人心虚起来?

前些天,在武夷山,碰见一个做茶人,和他聊天,他从茶农的角度,帮我点破了跟茶有关的庸俗。回京后,我仍在琢磨他朴实的表达,和他用微信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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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茶女

他的一句话让我产生了共鸣,那正是我要表达的:“把美妙变成玄妙,模糊了茶的本色。”他说,作为一个做茶人,他要做的是还原茶的本色,不想将茶神化、玄化。


1

走进武夷山时已是下午三点,太阳在头顶晒着,阳光透过白云,抛下许多束光。同行的朋友说,此时正是摄影爱好者喜欢的,太阳从云层里出来。

走着走着,我感到有些晕晕沉沉。朋友笑道:“你得找辆汽车,吸吸尾气。”我不确定,是否真如朋友所说的那样“醉氧”了。而那几日的北京,黄沙漫天,被网友讽刺为“二月吃霾,三月吃沙、四月吃柳絮,五月‘吃套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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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种茶苗

武夷山丹峰碧水,处处是景致。九曲溪水质洁净,溪上白鹭飞舞,山中植被繁多,茶多长在山谷之间。虽然武夷山景区外的地区也产茶,但最贵、最好的产在景区内的著名的“三坑两涧”,即北景区的慧苑坑,天心村的牛栏坑,天心岩北麓的倒水坑,和位于倒水坑两旁壁立苍石丹崖的流香涧,与马头岩区域的悟源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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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

“坑”、“涧”是何意呢?“坑”就是山谷,山矗立而起,山之间形成坑。我在坑底时,特意向上仰望,周围洁净,毫无尘土,清新之极。而“涧”,则是因武夷山的质地主要是石子,雨水渗入山体,山体含土少,锁不住水分,从石头中溢出,水珠顺势而下,汇聚成涧,水流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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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在坑里的茶

从地理和气候上看,“三坑两涧”深壑陡崖、幽涧流泉,夏日凉爽、温差小,这些地方土壤通透性能好,钾锰含量高,酸度适中。正因此,国家统一标准,将武夷山风景保护区所产的岩茶称作“正岩茶”。


2

武夷山茶好,因其所处地质和气候,本该是理。但许多所谓的“茶道”传着传着就走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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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种茶树


在民间,有个讨厌的现象:什么东西一旦跟儒释道扯上点关系,就变得玄妙了;同样,要把一样东西神化,就让它变得玄妙,就让它跟儒释道扯上点关系。茶,就是这类现象之一。一旦试图通过喝茶参悟禅机,茶就可能变了味。

去年,我在甘肃通渭县出差,发现当地农家流行喝一种罐罐茶。

所谓罐罐茶,就是抓一把茶叶,放进罐罐里,然后加水,放在火炉上烤,喝的时候温度不会太低。至于这个罐罐是搪瓷缸子还是瓦罐,火炉是炭火还是电磁炉甚至还是柴火堆,都一概不重要。

这就是茶的作用——就地取材,物尽其用,它首先要满足的是功能性,加热解渴符合本地生活和天气的特点。这是茶的本色。它承担了最贴切实际的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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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茶

盛名之下,常有浮躁之处。武夷山茶闻名遐迩,但我极担心浮躁的“茶道”破坏了武夷山茶的美妙。因为那里的茶好,所以更要守住它的本真,别被矫情、虚饰而败坏了兴致。

 

3

做茶人叫陈克春,寸头,皮肤晒得显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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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鸡冠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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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鸡冠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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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鸡冠


他家三代做茶,原住在武夷山天心村,后来搬出景区,仍然做茶。陈克春并没有专门学过做茶,“就跟江中的渔民一样,没有专门学过,但时间长久了就会捕鱼了。坐在岩茶村里,长大了,就会了。”

会是会了,但茶做得好坏,当然是分的。这靠天分。

我问他,做茶是茶本身的要求更高,还是工艺的要求更高?

“三分天下,”他娓娓道来:“首先,物种品种。茶有乔木、小乔木、灌木之分。还分子牙种、大叶种、小叶种。种类不同,做茶时也要相应变化。第二,种植环境。山顶上的茶,日晒得多,它展现出甘冽的、洋溢的香味,山下的茶,日照得短,它展现出的是内敛的、幽香的味道。第三,工艺流程。物种品种、种植环境,基本都是天定,工艺是做茶人唯一可以主动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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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挂

陈克明热情地取出一包茶,是肉桂,属乌龙茶。他说这是他用20年前的工艺做的。他给我泡了一杯,汤是琥珀色,喝起来极为浓烈,有枯涩质感。一连几泡,味道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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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工艺肉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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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工艺肉挂2


我说我喝不惯。问他:“这茶为何叫肉桂?是否跟调料里的肉桂有关?”他说,肉桂即“汤如玉,香如桂”。当地方言,“玉”跟“肉”同音,农村说肉的多,所以改成了肉桂。

他又接着聊起茶的命名。武夷山茶的命名,展现出民间的想象力,既具体,又显智慧。


部分茶名

武夷山的茶,种类繁多,因为交通不便,和外界接触少,早在十几年前,从南平到武夷山还需要五六个小时。武夷山与外界接触主要靠水路,这限制了很多东西,但也间接保护了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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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知道茶有无性繁殖、嫁接等培养方式,但以前是封闭的,不懂的,没这种概念,但事情也都在做。”茶原来的培育很简单,武夷山种茶的人,只知道开花、结果、种植,开花、结果、再种。种子经过二种、三种、甚至五种、十种,从这棵树下捡的种子,种在旁边,就跟这棵树不一样,它就变化了,它结下的种子就是一个奇怪的种子,叫奇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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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


再从奇种的树上结下来的种子,不能再叫它奇种,也不能叫它杂种,不好听,就该取名了。如何命名不同的茶?茶农就开始奇思异想——

种在半山腰的,要“半天腰”;茶树顶上有个凸出的部分,让茶树看不到天,就叫“不见天”;武夷山的茶,五月发芽,有些茶树在阴凉处,发芽更慢,它都不知道春天到了,“不知春”;有的叶子很大,什么最大呢?佛手最大,这茶就叫“佛手”;什么叶子最小呢,麻雀舌头最小,就叫“雀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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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青


武夷山茶多,还有以形状、香气命名的名称不统一,降低了它的传播效果。但大红袍的成功,又打开了局面。

进大红袍母树的山间石壁上,刻着不少红字书法,其中两个字最为打眼——岩韵。陈克春对“岩韵”二字的理解是:“岩代表武夷山茶生长的环境,韵是喝完之后给人的感受。喝完,有的人就像听了曲子一样很开心。所谓‘岩骨花香’,不同的茶带给人的感受是不同的,这感受既有个性,也有共性。”

“这么多赞美武夷山茶的,岩韵,最能代表武夷山茶的特点。”他说。

古人在喝茶的时候,情感一定很丰富,所以才想出这两个字,来表达自己的感受。而当我端起一杯琥珀色的肉桂时,我心里在说,武夷山的茶是美妙的植物,喝茶就是美妙的事,不用非得从茶里喝出个“道”来。正像陈克春说的那样:“茶就是茶,不能神化,不能玄化。好茶有功效,提升生活品质,给人带来美好的感觉,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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