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话题】当前写实主义艺术是否消亡？

策划：李振伟 李腾

编者按：2017年的两大艺术展览，威尼斯双年展和卡塞尔文献展，展览内容上，两者都是以影像、装置、综合材料为主要形式的当代艺术展。毋庸置疑，这两个展览代表了世界当代艺术的发展趋势，但也从中窥见出西方国家艺术形式的大致分野——如火如荼的当代艺术和低调而少人问津的传统写实主义艺术。那么，在高调而热闹的当代艺术背面，写实主义艺术真的过时了吗？审视当今西方艺术，在光怪陆离的当代艺术背后，写实主义艺术仍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其影响和地位也不逊色当代艺术家。那么，当今西方艺术界的写实艺术处于怎样的发展态势，在当代艺术大行其道的今天，他们的影响力真的不复昨日了吗？本期主题“当前写实主义艺术是否消亡”，邀请各位学者和批评家一同参与讨论，分析世界艺术的发展脉络。

观念之后的身体绘画

□李心沫

◆

当绘画发展到极简主义之后，好像绘画已经走到了尽头，一张空白的画布似乎宣判了绘画的死刑。

而自杜尚之后，风起云涌的当代艺术思潮，席卷整个欧陆，架上架下的分野，使架上绘画如同被革命的旧时代权贵一样，不断地接受审判和惩罚，直至被宣判死刑。

但是，艺术的发展也并没有像艺术宣言或者理论革命那样决绝和断然。

我们发现艺术有着自身的发展轨迹，绘画也有自身的历程。当代艺术拓展了艺术的疆域，绘画不再是艺术表达的唯一途径，而是与层出不穷的艺术形式共生，它只是不象从前那样具有至高无上的位置，但它在当代艺术中依旧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已经成为经典的弗洛伊德的绘画直到现在依旧具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那种对于异样的身体以及精神世界的描绘，依旧是当下社会人的真实写照。

里希特的探讨影像与绘画关系的绘画作品，在不断地对当下这个图像的时代进行提问。安塞姆·基弗的承载着历史与文化反思精神的晦暗而沉重的画面似乎更是历久弥新，成为二战之后绘画的一座高峰。

◆◆

2017年的卡塞尔文献展上，我们能够看到当代艺术的基本状况。帕提农神庙的禁书装置成为本届文献展的一面招牌。在威尼斯双年展中，德国馆的现场表演亦吸引了无数人的驻足观看。

从威尼斯双年展到卡塞尔文献展，我们能够感觉得到非架上的观念艺术已经成为当下艺术的主体，或是主流。在展览中绘画也会占有一定的比重，但是已经不再有当年抽象表现主义绘画出来时的盛况和激动人心。人们对艺术的理解在今天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不再以单一的审美模式来判定艺术。

绘画虽然失去往日的鼎盛与繁荣，但是也并没有像艺术革命者所判定的那样归于死亡。在今天的艺术界，人们依旧在讨论绘画，并且仍然有杰出的绘画艺术涌现。

最终艺术不是一种追逐潮流的事情，艺术的品质会超越潮流，也会超越时间，超越绘画的风格和物质性，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征。当我们站在伦勃朗的画作前面，依旧会被他的画所打动。

◆◆◆

在本届卡塞尔文献展上，瑞士女艺术家Miriamcahn 的绘画吸引了很多人。

这些画非常安静地悬挂在展厅的墙上。画中以人物为主体，这些人物一层层剥离了具体的结构和细节，几乎抽象成一些人物的影子，或者说灵魂。这些人常被安置在旷野的背景之前，画面经常出现的是女人与孩子，女人或者怀抱着孩子，或者带着孩子一起奔跑。画中还会出现死去的人，以及武器。这些画面令人想起战争的场景。也会联想到存在与吊亡。

画面的色彩又是异常的单纯和强烈，并且散发着一种不安与焦虑，甚至是诡异。这些绘画有的巨大的，有的是小幅的，他们参差不齐地并置在一起，在画面与画面之间产生一种语义的断连关系，它们一起构成一个隐蔽且含蓄的表意系统。

Miriamcahn的绘画自成一个独立的系统，她综合了表现主义，原生艺术，以及视觉图像等等元素，这些画面既有一种近乎儿童的纯真又具有一种复杂的当代情绪。

相比较那些显然过于主题化概念性的当代作品，这些并非“明确意义”的绘画似乎更加具有一种内在的张力和触动人心的的力量。

◆◆◆◆

英国当代最为著名的女画家珍妮·萨维尔也是当代绘画领域中的另外一面旗帜。

对于绘画的敏感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在很年轻的时候，她的绘画就表现出了超越常人的力量和气势，她承续弗洛伊德的写实手法，善于捕捉到身体的真实状态。

她善于表现那些病态，伤残以及雌雄同体的身体，并且赋予女性身体以一种巨大的健硕感。她反对那种为了主题而创作的绘画，她认为这是对绘画的背离。

她说：“绘画是我的自然语言。当我画画时，觉得就在自己的宇宙中。但在英国，艺术学校一直有一种趋势，要求你描述出你的主题，并使之合理化，而这对于绘画本身而言就是一种背离。绘画不是这样的。艺术院校的这些要求都是不合理的。如果你站在威廉·德库宁的‘女人’面前，我们都无法言明作品对自己的影响。”

珍妮·萨维尔还这样说：“我不是反对观念艺术，也不认为绘画必须得以复兴。艺术是生命的一种映射，即便我们的生命充满着可以被估算的成分，但艺术也无法像生命一样给出具体的定义。我的艺术语言是绘画，我的绘画中有一些原始的东西。这种绘画的能力和特点是与生俱来的，这就是为什么当你是个孩子时候你会涂鸦的原因。”

◆◆◆◆◆

从某种程度上，珍妮说出了绘画自身的独特性，和不可替代性，就是它和人的某种原始的情感是连接在一起的。

绘画有绘画的质感和语言，有一套独特的感知方式和创作体验，同时传递给人的信息和感受也是超越于语言的。

绘画在当下，尤其是观念先行的架下艺术占了主导地位的时候，重新思考绘画的意义和价值不能不说是一种非主流的探索。■